正文 第54章 周恩來出席亞非會議(6)(2 / 3)

他坐在離門不遠的藤椅上,把雙手交叉在胸前,一條腿放在另一條腿上,仰著下巴頦,眯縫著眼睛。

幾秒鍾的沉默過去了。

“我認為哈達在國內反共,但他並不反對中華人民共和國,而且是在他執政時期做出決定與中華人民共和國建交的,近年來也不敵視中國。至於他是印尼政界的‘右派’,是什麼‘總後台’,那是印尼自己的事,我們不參與他們的內政。”黃鎮談了自己的想法。

那幾個人慢慢地把臉轉向他,麵麵相覷。他們沒有忙於做出回答。其中一位說道:“我們內部好統一。可蘇加諾和哈達是有矛盾的,而你剛剛陪蘇加諾訪過華……”

“關於這一點,阿裏·沙斯特羅阿米佐約跟我說過,蘇加諾和哈達都表示,雖然在政見上有矛盾,但他們並不是不可以團結在一起共同反帝反殖、共同對荷,進行收複西伊裏安的鬥爭,更何況他們兩人有過情同手足的戰鬥友誼。同時人們也公認蘇加諾、哈達是印尼共和國獨立宣言的締造者,印尼共和國二位一體的領導人。我希望‘二位一體’團結起來,為印尼的繁榮富強而共同奮鬥。”

黃鎮說完之後,幾位領導都愉快地點了點頭。

“我們馬上向國內報告。”黃鎮說著站起來,“請哈達這麼一位重視西方實證邏輯的人親自去看看中國,了解新中國的‘實實在在’真情,以便彼此共同促進中印尼友好關係。”

哈達夫婦應周總理的邀請,於1957年9月下旬訪華,以國賓的身份參加國慶觀禮,並受到毛澤東等國家領導人的接見。他們夫婦一回到印尼,就被記者包圍,要哈達發表觀感。哈達扶正眼鏡,依然是那副學者風度:“新中國所取得的成就使我感到驚訝和欽佩,超過了我原來所估計的成就……”他的話使反對派一驚,接著群起而攻:“你不是標榜反共嗎,為什麼替共產黨國家講話?”哈達挺直脊梁,黑眼睛在鏡片後麵溫和地轉動:“我是反共,可我和中國友好。我講的是真情,不信你們可以自己去看……”反對派們吆喝著,不滿地敲打著紙和筆,倒拿著照相機向哈達夫婦瞎拍……

接著,哈達第一次應邀來到中國使館,又引起報界的“爆炸”。宴會上,他向黃鎮談起他訪問新疆的情況,說陪同他們夫婦前往參觀訪問的是前國民黨政府時期的新疆省主席包爾漢,維吾爾族人,講得一口極其流利的德語,使得他們無須通過翻譯也能直接對話。哈達重新陷入沉思中,他的眼睛模糊起來了。在這瞬間,黃鎮大使期待著哈達再說些什麼。哈達頻頻搖頭,嘴唇和喉嚨蠕動著,好半天才說:

“我怎麼也沒有想到,在中國那樣遙遠的省份,還有那樣的人才!你們真是大有希望!”(見阿裏·沙斯特羅阿米佐約:《我的曆程》世界知識出版社)

亞非會議後不久,代理陸軍參謀長朱爾基夫裏·盧比斯上校在一些印尼國民軍軍官支持下,抵製總統任命班邦·烏托約少將為陸軍參謀長的授職儀式,並拒絕移交代理陸軍參謀長職權。這時,臨時國會國防小組組長、瑪黨議員蔡努爾·巴哈魯汀也向國防部長伊瓦提出不信任案,大印尼黨又著手撤回它的部長,印尼伊斯蘭聯盟也跟著提出解散內閣的建議。在這一強大壓力下,政府同意國防部長伊瓦辭職,但這並沒有能挽回危機。阿裏內閣終於在7月下旬倒台。

一時間,雅加達市氣氛緊張混亂。

晚上天氣還是很炎熱,黃鎮感到不舒適了。他起身靠窗坐在圈椅裏,窗子開著,雅加達市的燈火已不那麼明亮了。

“你還不睡?”朱霖把讀到一半的《毛澤東選集》折了個角,合上,睡下去,讓頭挨著枕席。

黃鎮坐的圈椅吱吱響著。

“心靜自然涼,你睡下就好了。”朱霖微微抬起身子。

黃鎮臉色憂鬱地望著妻子。這時,朦朧的月光已悄悄地映在他的臉上,使他的臉有些蒼白,眼睛在閃閃發光。

“這個問題還真難辦。給他治病可不比印畫集、出文集,治不好要死人的!

人命關天的事啊……”

朱霖聽黃鎮一說就明白了。他是為給蘇加諾總統治尿結石而發愁。蘇加諾已經請過好幾個西方國家的名醫看過,並用“內部放炮”治療過,弄得輸尿管都流血水。奧地利醫生確定要開刀。蘇加諾不願意開刀,想請中國醫生給他想想辦法。

“中醫還是很有辦法的。”朱霖一邊說,一邊瞧著丈夫。

“是這樣。看來我應該下決心敦促國內接下這項任務,在印尼這多事之秋,我們也冒一次險吧。”黃鎮雙手撐著窗框,一動不動地站著,好像要透過夜幕,遙望自己的祖國,“這是蘇加諾對我們的信任,也是對中國醫療水平的一次考驗……”

國內很快接受了黃鎮的建議,派出以吳階平為首的高級醫療組來到印尼。帶來了大量中草藥和給中央領導使用的進口X光機。黃鎮生怕出事,每次會診他都參與研究,配藥的每個步驟他都一一檢查。一切都在大使館裏進行,一時間,使館成了中藥鋪,好天就拿出來曬。專門買了兩個熱水瓶,配好藥,輪流由專人往總統府送。蘇加諾吃了中藥,很快排出一些結石。他把結石都收集起來,裝在瓶子裏,他康複之後,對去送芝麻餅、棗泥餅的工作人員笑著說:“你們中國那個‘咖啡’,挺好喝。我一直喝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