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研究學問,往往能見其全體,而不能見其細微。友情提示這本第一更新站,百度請搜索古聖賢一開口即是天地萬物,總括全體而言之,好像遠遠望見一山,於山之全體是見了的,隻是山上之草草木木的真相,就說得依稀恍惚了。西人分科研究,把山上之一草一木得非常清楚,至於山之全體,卻不十分了然。將來中西學說,終必有融合之一日,學說彙歸於一,即是思想一致,思想既趨一致,即是世界大同的動機。現在世界上紛紛擾擾,衝突不已,我窮原竟委的考察,實在是由於互相反對的學說生出來的。孟子之性善說,荀子之性惡說,是互相反對的;宗教之利人主義,進化論派之利己主義,是互相反對的;個人主義之經濟學,社會主之經濟學,是互相反對的。凡此種種互相反對之學說,均流行於同一社會之中,從未折中一是,思想上既不一致,行為上當然不能一致,衝突之事,就在所不免。真理隻有一個,猶如大山一般,東西南北去,形狀不同,遊山者各見山之一部分,所說山之形狀,就各不相同。我們研究事理,如果尋出了本源,任是互相反對之說,都可調和為一。性善與性惡,可以調和為一,利人與利己,可以調和為一,個人主義與社會主義,可以調和為一,這是前麵業已說了的。著者把所有互相反對的學說加以研究,覺得無不可以調和。茲再舉兩例於下:
)馬克思說:“人的意誌為物質所支配。”又有人說:“物質為人的意誌所支配。”這兩說可以調和為一的。茲用比喻來說明:假如我們租佃了一座房子,遷移進去,某處作臥房,某處作廚房,某處作會客室,器具如何陳設,字畫如何懸掛,一一要審度屋宇之形勢而為之。我們的思想,受了屋宇之支配,即是意誌受了物質之支配,但是我們如果嫌屋宇不好,也可把它另行改造,屋宇就受我們之支配,即是物質受意誌之支配。歐洲機器發明而後,工業大興,人民的生活情形,隨之而變,固然是物質支配了人的意誌,但機器是人類發明的,發明家費盡腦力,機器才能出現,工業才能發達,這又是人的意誌支配了物質。給力文學網這類說法,與“英雄造時勢,時勢造英雄”是一樣的,單一麵,未嚐說不過去,但必須兩麵合攏來,理論方才圓滿。有了物理、數學等科,才能產出牛頓,有了牛頓,物理、數學等科,又生大變化。有了鹹同的時局,才造出曾左諸人,有了曾左諸人,又造出一個時局。猶如雞生蛋,蛋生雞一般,表麵去,是輾轉相生,其實是前進不已的,後生蛋非前一蛋,後之雞非前之雞。物質支配人的意誌,人的意誌又支配物質,英雄造時勢,時勢又造英雄,而世界就日益進化了。倘若在進化曆程中,割取半截以立論,任它引出若幹證據,終是一偏之見。我們細加考究,即知雞與蛋原是一個東西,心與物也是一個東西,雞之外無蛋,蛋之外無雞,心之外無物,物之外無心,唯心論,唯物論,原可合而為一的。)古人說:“非知之艱,行之維艱。”孫中山說:“知難行易。”這兩說也可合而為一的。古人因為世人隻知坐而研究,不去實行,就對他說道:知是很容易的,行是很艱難的,你們總是趨重實行就是了。孫中山研究出來的學理,黨人不肯實行,孫中山就對他們說道:知是很艱難的,行是很容易的,我已經把艱難的工作做了,你們趕快實行就是了。古人和孫中山,都是注重在實行,有何衝突?“非知之艱,行之維艱”二語,出在偽古文《尚》上,是傅說對武丁所說的,傅說原是勉勵武丁實行,並沒有說事情難了,叫武丁莫行,原俱在,可以複按。發明輪船、火車的人,費了無限心力,方才成功,發明之後,技師照樣製造,是很容易的,這是“知難行易”。初入工廠的學生,技師把製造輪船、火車的方法傳授他,學生聽了,心中很了然,做起來卻很艱難,這是“知易行難”。孫中山的說法,和傅說的說法,其差異之點,即在“知”字的解釋不同。(百度搜索給力文學網更新最快最穩定)孫中山是指發明家發現真理而言,傅說是指學生聽講時心中了解而言,我們試取“孫文學說”讀之,他舉出的證據,是飲食、作文、用錢等十事和修理水管一事,都是屬乎發明方麵的事。孫中山是革命界的先知先覺,他訓誡黨員,是發明家對技師說話,故說“知難行易”。傅說身居師保之位,他訓誡武丁,是技師對學生說話,故說“知易行難”。就實際言之,發明家把輪船、火車發明了,交與技師製造,技師又傳授學生,原是一貫的事,孫中山和傅說,各說半截,故二者可合而為一。由此知知易行難,和知難行易兩說可以調和為一。世間的事,有知難行易者,有知易行難者,合二者而言之,理論就圓滿了。著者把性善和性惡,利人和利己,個人主義和社會主義,唯心和唯物,知難行易和知易行難種種互相反對之學說加以研究之後,乃下一結論曰:“無論古今中外,凡有互相反對之二說,雙方俱持之有故,言之成理,經過長時間之爭辯,仍對峙不下者,此二說一定可以並存,一定是各得真理之一半,我們把兩說合而為一,理論就圓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