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 / 2)

華夷、神國、尚武三種思想意識交織在一起的日本,自然不把蒙古、高麗放在眼裏,斷然拒絕蒙古通好的要求,甚至回信都不肯回也就不足為奇了。

第十三章時宗背後的中國僧人

以前有個說法:每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都有一個默默支持他的女人。

最近又有個說法:每一個成功的奧特曼背後都有一個默默挨打的小怪獸。

北條時宗的背後也站著,不是一個,而是一群——一群來自中國的僧人。這群僧人以自己獨特的力量支持著他的事業。

話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一治一亂,亙古往複。

每一次中原大亂,都會為日本帶來新一波的移民大潮。而每一次伴隨著移民潮所湧入的,都是先進的技術和思想。

南宋時期,宋日之間的佛教交往十分密切。大量日本僧人漂洋過海到南宋的“五山十刹”學習佛法,也有不少南宋僧人或為弘法,或為避亂,或受邀請,東渡日本。在渡日的眾多南宋僧人中,大休正念、無學祖元等不斷地向北條時宗灌輸反抗強大蒙古的精神力量。

大休正念首先登場。

寬元四年(1246),幕府執權北條時賴從南宋把禪宗高僧南溪道隆迎入鐮倉。七年以後,建長寺落成。南溪道隆成為建長寺的第一任住持,並在寺內嚴格實行南宋禪林的清規戒律。

北條時賴以南溪道隆為導師,參禪不懈,並於建長八年(1256)將執權之位讓給北條長時,在南溪道隆的主持下落發修行。

從正元二年(1260)起擔任建長寺第二任住持的兀庵普寧也是南宋僧人。在他的教化下,北條時賴對禪宗的信仰和理解不斷加深。

文永二年(1265),兀庵普寧返回南宋,四年之後前來接替他職務的大休正念也是南宋人。

其時,北條時宗剛剛就任執權一年。

北條時宗在其父篤信禪宗的氣氛中長大,在思想上受禪僧們的影響想必也非常之大。大休正念到日本後,受到北條時宗的信任,被引為思想上的導師,並命他主持禪興寺。

大休正念也不斷地通過頒示法語,幫助年輕的北條時宗在精神上變得更加強大。

他曾對北條時宗說:“公既學此道,當誌願堅確,不隨物遷回虛浮,勿起分別念,勿生是非想。”他還對北條時宗說:“擊碎生死牢關……方可出生入死,如同遊戲之場……領百萬貔貅之士,如驅一夫,攘巨敵,安社稷,立萬世不拔之基,是皆妙悟佛性之靈驗也。”

如果說前一段法語還隻是鼓勵時宗堅定對禪學的信仰,驅除內心的浮躁的話,那麼後一段法語則是在很明確地激勵他看淡生死,與“巨敵”進行堅決的鬥爭了:

毫不妥協地與蒙古人戰鬥吧,超越對死亡的恐懼,突破生生死死的牽絆,不過一場遊戲而已嘛。

輸了,可以立地成佛!

贏了,建立萬世功業!

還有一位更值得我們好好說說的是無學祖元。

其實按照我們故事的時間順序,此刻還沒到該他登場的時候呢,但要談北條時宗背後的中國僧人這一問題,他是絕對不得不大說特說的一個人物,所以,我們先說說他吧。

祥興二年(1279)三月十九日,崖山海戰,大宋王朝一戰而亡。不肯投降的大臣陸秀夫背著剛滿八歲的南宋小皇帝趙昺跳海自盡,大將張世傑以下十餘萬不願意投降元朝的南宋遺民也集體投海,宋朝四十餘年抗擊蒙元的曆史畫上了一個悲壯的句號。

南宋故土的士大夫們哭泣了——崖山之後,已無中華!

昔日大宋王朝的天朝子民淪為最低賤的“南人”,地位遠在蒙古人、色目人、漢人(北方漢人和高麗人、契丹人、女真人)之下,亡國的恥辱和仇恨在他們胸中燃燒!

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無學祖元於宋亡之後三個月即從寧波出海,東渡日本。

世路艱危別故人,相看握手不知頻。

今朝宿鷺亭前客,明日扶桑國裏雲。

這是他臨行前送給友人的詩句。大宋已經淪亡,蒙古鐵蹄踐踏故土,連寺院也無法幸免。看著你,握著你的手,不知道已經相視了多久,不知道握手了幾回,不是我想走,其實我想留,但我要去那個傳說中崇尚佛法的國家,與凶殘狠毒的蒙古人繼續戰鬥!

無學祖元是一個禪僧,更是一個漢族的禪僧。

不要責怪無學祖元,他根本想不到在六七百年後,蒙古族和漢族會在一個統一多民族的共和國大家庭裏攜手成為兄弟。在他所處的那個時代,蒙古對漢人來說就是一個有著國仇家恨的異國。在那個時代的南宋遺民眼中,遠在東海之中的日本在文化上與近在咫尺的蒙古人相比,同南宋人有更多的文化認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