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起自博多灣東北麵香椎宮的一條山脊像一條手臂,把日本海分成了博多灣和玄界灘的話,那麼誌賀島就是這隻手的手掌部分。不是所有小說網站都是第一言情首發,搜索151+看書網你就知道了。現在的誌賀島與九州之間有一條被稱為“海中道”的道路相連,汽車可以通過這條高速公路直接開到島上去。
在那個年代,嚴格來說,雖然並沒有填海造陸與九州相連,但誌賀島也不能完全算是一座孤立的小島。當時也有所謂的“海中道”,隻不過那是一條名副其實的海中道路——漲潮的時候,它沒入水下,毫無蹤影;落潮的時候,它才露出水麵。
東路軍占據誌賀島,以此為跳板,往東可以通過海中道登上九州本島,迂回到博多灣沿海防壘的後方,出現在福岡平原上,一鼓作氣攻下南麵的大宰府;往南可以進占扼守博多灣正中的能古島,威脅博多港;一旦江南軍如約而至,出現在平戶島海麵,從誌賀島西行僅需一日便可與其會合。正是因為誌賀島處在如此重要的地理位置上,所以對雙方來說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對東路元軍來說,這是一個進退自如的風水寶地,對日本守軍來說,則是一個“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的肉中刺。
日本守軍從陸上與海上兩個方向對誌賀島發動了進攻,想把元軍趕走;而占據了誌賀島的元軍想以誌賀島為跳板,攻上九州本島。由此引發了誌賀島之戰,這不是弘安之役中最慘烈的一場戰鬥,卻是最激烈的一場戰鬥。
負責陸上海中道方麵守備任務的是豐後守護大友賴泰。在文永之役中,他負責防守的箱崎陣地被元軍突破,導致深受日本人敬仰的八幡大菩薩的神社箱崎八幡宮被元軍放火燒毀,他也因此遭到了人們的責難。
這七年,兩千五百多個日夜,我一直生活在人們的非議、嘲笑與蔑視之中,而這一切的根源就在於這些醜惡的異國入侵者。今天,又是在這裏,我要打敗你們,洗去籠罩在我頭上的汙名!我相信這是此刻大友賴泰內心的獨白。
前麵說過,文永之役後的這幾年,根據在戰爭中獲得的經驗,日本人一直在不停地加強西國九州地區的防禦體係。所以,當這次元朝大軍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時候,他們並不顯得特別意外和慌張。
樓上的一隻靴子落下之後,日本人就睡不著了,他們在等著第二隻靴子落下,而現在第二隻靴子終於落了下來,日本人反而安心了。
打吧!
在文永之役中吃夠了元軍集團戰法苦頭的日軍雖然也劃定區域分片防守,但仍然沒有一個統一的戰鬥建製,還是各自為戰——每一個以鄉土、血緣、主從等關係為紐帶結成的武士團便是一個相對獨立的作戰單元,少則幾十人,多則上千人。他們在不同的時間,從不同的駐地出發,朝著傳言中敵軍出現的方向前進。雖然此前幕府也好,鎮西府也好,大致還是有那麼一個防禦作戰的預案的。但大敵當前,卻並沒有誰來告訴他們要去哪個地方待命或者作戰,也沒有誰告訴他們友軍是誰、有多少人,更沒有人告訴他們如何才能打敗敵軍、立下功勞。他們隻是不斷前進,路上遇到同道中人便一起前往,然後,隊伍便如同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當前方出現敵軍的身影時,他們很少會考慮自己到底有幾個人、幾條槍,便像發現羊群的餓狼一般猛衝上去。
落潮時分,元軍從誌賀島出發,沿著海中道向九州推進,被安排在最前麵的仍然是金方慶率領的高麗軍;日軍從九州出發,沿著海中道向誌賀島前進,領頭的是大友賴泰和他的兒子大友親時。兩支軍隊注定會在狹窄的海中道上相遇。
在廣袤的平原上,善於發揮協同作戰優勢的元軍要擊退如同一盤散沙的日軍應當並不太難,可是,這次的戰場偏偏就是這樣一條僅能容幾個人並排而行的滿是稀泥的小道!
在這條小道上,集團戰法、集體配合、多兵種協同……神馬都是浮雲!戰鬥已經變得異常簡單——狹路相逢勇者勝,比的就是單兵的綜合素質,比的就是誰力氣大,誰武器好,誰更不怕死。
蒙古人的皮靴和高麗人的麻布鞋雖然穿著舒服,但踩在泥地裏還不如日本人的草鞋來得靈便。
更可怕的是,這些日本人真的不怕死。南宋遺民鄭思肖在《心史·元韃攻日本敗北歌並序》的序言裏麵就有記載:“倭人狠,不怕死,哪怕是十個人遇到一百個人也要打,打不過就全都戰死。即使沒死,跑回去也要被領頭的給殺掉。倭婦性子烈,不可冒犯,小時候取犀牛角刻成小珠種在額頭上,所以善水不溺。倭刀極為鋒利”。鄭思肖自打南宋滅亡以後就躲了起來,一輩子沒去過日本,他所知道的這些信息顯然都是從東征前線逃回來的元軍士兵口中得知的。可以想見,日本人打起仗來不怕死的精神給元軍士兵留下了多麼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