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是櫻花,人是武士。櫻花之美,在於花瓣離開枝頭隨風飄落的那一刹那;武士之美,在於弓箭刀矛穿過身體的那一瞬間。喜愛櫻花,崇敬武士的日本人就是欣賞著這樣一種充滿著悲情色彩的淒美,在自己營造的悲劇情節中一代又一代地自我感動著。
肥前國的禦家人龍造寺氏、千葉氏、高木氏等也對壹岐展開了持續不斷地騷擾,特別是鬆浦黨水軍們更是日夜都不消停。在日本方麵記載壹岐島之戰的參戰人員名單裏麵,我們依然可以看到竹崎季長的名字。
在《張成墓碑銘》中,有著元軍一方對此戰的記載:“六月晦,還一岐島。七月二日,賊舟複至,皆敗之,得器杖無算。”也就是說,墓誌銘的主人公元軍百戶張成於六月二十九日從誌賀島回到壹岐島。緊接著的七月二日,日軍便跟隨而來,頻頻騷擾。張百戶擊退了敵軍的每一次進攻,奪取了很多武器甲胄。
墓碑上說的自然都是好話,實際的情形我們大家都清楚。東路軍缺乏給養,苦於傷病,加上日軍無休止的遊擊騷擾,將士們的精神已經接近了崩潰的邊緣。
壹岐國府簡陋的政堂上,東路軍的將領們齊聚一堂,商量下一步怎麼辦。
洪茶丘是會上第一個發言,也是最後一個發言的人,他說道:“江南軍與東路軍約好在六月十五日前在壹岐會合。現在江南軍遲遲不來,我們先到,打了那麼多場大仗、惡仗。現在戰船也壞了,糧食也吃完了,怎麼辦?”
他問別人怎麼辦,其實誰都知道他想怎麼辦。你不就是想撤退嗎?估計誌賀島海中道那一戰已經讓他嚇破了膽。
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就這麼撤軍了?回去怎麼向大家付出的努力交代?怎麼向死去的將士們交代?怎麼向對這次征討寄予厚望的忽必烈交代?更何況,人多勢眾的江南軍還沒到呢,他們這些自小生活於中國南方的江河湖泊中的南宋降人或許比我們東路軍中的這些蒙古人、漢人更善於駕船於海上作戰吧。
眾將默不作聲,主帥忻都也不做決定,會議不了了之。
又過了半月,忻都再次召集眾將商議對策,金方慶這才表態:“我們帶著三個月的糧草前來,如今還有可供大軍一月用度的糧草,不如繼續等一等江南軍吧。他們和我們合力攻擊,一定可以擊破這夥島夷!”
無論從個人還是從國家角度來說,金方慶都很清楚,自己是不能首先撤退的。出征之前,洪茶丘就在忽必烈耳邊說過他的壞話,如果先行撤退,洪茶丘一定會死死咬住這點陷害他。萬一被他得逞,忽必烈一定會連帶追究高麗所謂“用人失察”的責任,這必將給自己的國家帶來更深重的災難,也定然會連累一直以來信任自己、無數次搭救自己的國王殿下。
洪茶丘不但在軍事會議上提議撤軍,還曾經多次跑來做金方慶的工作,說金方慶德高望重,說話最有分量,應該站出來倡議退兵,甚至攛掇他帶著高麗軍自行撤退。洪茶丘自己其實是最想開溜的,但是又怕先溜了回去不好交代,就慫恿金方慶撤軍。到時候,就可以把責任統統往金方慶頭上一推了之。用心之險惡,真是非比尋常。
於是,金方慶幹脆就在軍事會議上當眾表明自己的立場,也好教洪茶丘死了那條心。
這次的會議依然沒有提出任何建設性的意見,東路軍能做的,仍然隻是一邊忍受著日軍的騷擾,一邊等待著江南軍的到來。
約定會師的日子早已過了半個多月,江南軍你們這些蠻子,現在到底在哪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