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有一個人把他這一天的活動比較詳細地記錄了下來。沒錯,這個人依然是愛湊熱鬧的竹崎季長。
根據《蒙古襲來繪詞》的記載,竹崎季長也參加了這一天的海上追擊行動。他帶著他的手下乘坐小船從他的防區生鬆原沿海出發,在海上轉悠了好一陣,卻沒有發現一個下手的目標。他沒有找到元軍是正常的,要真找到了那才是見鬼了——生鬆原在博多灣西部,能古島南麵,他們駕乘的又是小船,根本跑不遠也跑不快,等他們那小船劃到此刻正熱鬧著的伊萬裏灣,別說吃肉,連喝湯啃骨頭都趕不上了。
竹崎季長立功請賞的機會就要從眼前溜走的當口,一支船隊正好從他們麵前駛過。張目一望,大船上不但有他的頂頭上司肥後國守護安達盛宗,還有鐮倉幕府派來前線督戰的禦內人合田五郎、安藤二郎。真是幸運啊,不但有大船可坐,而且還有足夠分量的人來見證俺的戰功!竹崎季長便劃過去攔在其中一艘大船前麵謊稱是守護大人的郎從,要求登上大船,一起去打仗。大船上已經擠滿了趕著去搶功的武士,哪裏還容得下竹崎季長這一夥人,加上人家一船人本來就是安達盛宗手下的武士,怎麼會不知道守護家有沒有這麼個手下?於是,斷然拒絕,一轉舵,自顧自趕路去了。
安達盛宗雖然是肥後守護,身為肥後武士的竹崎季長在軍事上要受守護的指揮和調度,但在身份上,守護是將軍手下的禦家人,地頭也是將軍手下的禦家人,兩者並沒有人身依附關係。竹崎季長想冒充安達盛宗的手下混上船,顯然是要去搶功勞的。這場仗打到現在已經和打獵差不多了,哪怕是讓船空著,人家也不可能放他上船。
正當竹崎季長懊惱不已,罵著安達盛宗他娘的時候,又一艘大船從他麵前駛過。這一次竹崎季長撒謊的功力見長,隻見他猛吸一口氣,然後臉不紅心不跳地對著來船大吼一聲:“來船聽著,守護大人在此,快把船靠過來!”那時候又沒有望遠鏡,大船上的武士看不清對方衣著相貌,見著此人這麼有氣場,還真信了。等船靠到竹崎季長一夥人的小船跟前,才發現自己上了當,頓時火冒三丈,要他們趕緊滾蛋。竹崎季長像抓著救命稻草一樣,吊著人家船幫子不鬆手,苦苦哀求帶他一同去戰場。對方估計實在是沒見過這麼難纏的家夥,隻得答應竹崎季長一人上船。於是竹崎季長在手下郎黨們的抱怨聲中興高采烈地爬上了大船。要說竹崎季長這家夥還真不夠意思,免費搭了人家的船,卻連對方的名字都沒搞清楚。《蒙古襲來繪詞》裏隻記載了船主叫“たかまさ(takasama)”,可日文裏麵至少有八個名字可以用這四個假名來表示。至於竹崎季長是真忙著搶功沒來得及問清楚人家的名字,還是為了突出自己的功勞而故意不把人家名字寫清楚可就不知道了。
話說竹崎季長上了船,由於先前他把自己的頭盔給了手下的郎黨用,所以便從小腿上卸下一條護脛捆在頭頂當頭盔用。船主還真是好人,見此情景,便要把自己郎黨的頭盔給他用。竹崎季長雖然為搶戰功一向臉皮厚得如同城牆倒拐,可還沒有無恥到這種程度,於是他拒絕了對方的好意,說道:“可不能為了我讓你自己的手下有個三長兩短的!”就這樣,竹崎季長頭頂著一條護腿板參加了當天海上的戰鬥,還頗有斬獲。
在戰後的首實檢儀式上,計點戰功的合田五郎感歎道:“雖說是坑蒙拐騙混上別人的船,可也立下了大功,確實是個厲害的壞家夥啊!”所謂“首實檢”是戰鬥結束後進行的一個儀式,立功之人把自己在戰場上砍下來的敵軍將領首級打理幹淨盛放在精致的木製托盤裏麵擺好,以供軍功記錄人員點驗記功。
以上記載都是出自竹崎季長出錢讚助的《蒙古襲來繪詞》,自然有自我表揚和明顯誇大之處,既然沒有更多的史料記載當時的情況,所以他這個東西大家也姑且看著玩吧。更新第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