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罰的情況不清楚,我所清楚的隻是範文虎在短暫賦閑之後即被重新起用為中書左丞,還進入了當時的最高軍事決策機構樞密院參與政事。這一事件十分明確地記錄在至元二十一年(1284)的十一月條內,此時距離範文虎狼狽逃回大都還不到三年,距離其欺君謊言被於閶、莫青、吳萬五戳穿而受到“處罰”則時間更短。其後不久又升為中書右丞,在蒙古貴族乃顏叛亂之際,還受命率領忽必烈的親衛軍鎮守戰略要地平灤,足見忽必烈對範文虎的寬容與信任,已經到了令人難以置信的程度。
與此相呼應的是範文虎自己對投降之人似乎也存在著某種程度的偏愛。《元史》裏麵經常有範文虎對投降之人寬大處理的記載。
至元二十六年(1289)十一月,漳州的一股農民起義軍進攻龍岩,勢力很強,有八千多人。起義軍屢屢擊敗當地官軍,連元軍千戶張武義都被他們抓了去,還與另外一股來自楓林的起義軍會合,變得更為強大。福建行省派大軍進剿,終於擊敗了這支起義軍。義軍首領陳機察、丘大老、張順等人走投無路,隻得帶著餘黨向朝廷投降。福建行省上書中央樞密院,要求將他們全部斬首,以儆效尤。範文虎不讚成,並說了這樣一番話——“這些人固然都犯下了死罪,但是人家既然已經投降了,要再殺了他們,如何取信於天下人?不但如此,我還要建議陛下親自接見他們,以示優待。”
可能這與範文虎自身的經曆有關係吧——降人何苦為難降人?
晚年的範文虎可能更多地從事維護運河的差事。《元史》之中最後兩次提到範文虎,他都是在幹這事。第一次是在至元三十年(1294)三月的記錄裏麵,說平章政事範文虎總理疏浚漕河之役。第二次是在次年,也就是元貞元年(1295)八月的記錄裏,身為平章政事的範文虎與大都留守段貞一起負責指揮疏浚通惠河。範文虎的出生年月史載不詳,因此不知道當時的範文虎多大年紀,但範文虎於七年之後即壽終正寢,由此看來,他這時候已經年老體弱,隻能做做維護運河之類的工作發揮一下餘熱了。
有人說“一個敗將禍害一個朝代並不稀罕,禍害兩個朝代才叫稀罕中的稀罕”,還有人說“馬中赤兔,人中呂布;馬中的盧,人中文虎”,都是說的範文虎。範文虎打仗是逃字為先、屢戰屢敗,這個不假,而且還有叛宋降元和敗於日本兩大人生汙點。特別是在日本之役中丟下部隊自個兒溜了,更是讓無數愛國青年扼腕痛惜——要不是忽必烈瞎了眼用了範文虎這個草包,日本早就被咱中華帝國收入囊中了,倭族自治區也不會隻是網上神帖中的政治意淫。但我覺得或許對他可以用更加辯證的眼光來看——範文虎一定有他的過人之處,不然,又怎麼能夠幾十年如一日地持續獲得忽必烈的信任與偏愛?
除了犯死罪而不殺之外,還有另外兩件事也能看清忽必烈到底有多喜歡這位大家眼中的“草包將軍”。
至元十五年(1278)的六月,忽必烈曾對他信任的大臣淮西宣慰使昂吉兒說過這樣一席話:“隻有明天道、察地理、盡人事這三者兼具的人才能成為一個稱職的宰相,不具備這三條的人,哪怕他有天大的功勞,也別指望能夠當上宰相。回回人阿合馬剛當上宰相還需鍛煉,阿裏年齡雖小但精明聰敏也有很大潛力,率眾歸順我朝的呂文煥、範文虎這兩個南人,或許也能夠當上宰相。”在他眼中,範文虎是一個明天道、察地理、盡人事的宰相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