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的傍晚,天灰蒙蒙地陰著,寒風一陣比一陣緊,漸漸地落起簌簌的碎冰屑來。雪越來越大,漸漸地由碎碎的冰屑變成了片片雪花,整個蘇州城沉寂在一片漫無邊際的大雪中,兩天來時時打電話催問,終於在那天傍晚裝裱完成。
我已經感冒好幾天,沒顧得上去看醫生,也沒顧得上去買點藥,自恃平時身體比較好,以為喝點開水睡一睡便會自然好。
沒有想到取十字繡回來的路上,越燒越嚴重,冰涼的大街空無一人,偶爾經過的也隻是一輛輛轎車或者穿著雨披騎著電動車的路人。我扛著那副大大的珍貴的繡品,一個人喁喁獨行,沒有一輛車肯為我停下。
風呼呼地吹著,雪花冷冷地打在臉上,幾乎睜不開眼睛,南方的冬天就是這樣,一冷起來就是徹骨寒心的,那種非常潮濕的冷,仿佛整個身體都泡在冰潭中。
我已經不記得那天晚上是怎麼走回去的,渾身都凍得僵硬麻木,到最後牙齒都格格作響。可縱使這樣,我始終清楚地記著,明天是敬平的生日。他在QQ空間上更新了簽名,他說他最大的心願是見到自己最愛的那個我。
一回到家我就睡倒了,睡得很沉很沉,斷斷續續地做了很多夢,到後來夢見去了上海,見到了敬平,他微笑著張開手臂將我擁進懷裏。又夢見我們一會兒在高中,一會兒在大學,一會兒在吵架,一會兒在說說笑笑。太多雜亂的記憶,太多雜亂的人,但始終隻有敬平那張棱角分明的臉最真切。因為夢得太真實,以至於後來我以為那就是現實。
再醒來的時候依然是晚上,口幹舌燥,渾身骨骼酸痛。心裏暗暗納悶,怎麼睡了這麼久,還是晚上。猛然心驚,不會是睡了一天一夜吧。這麼一想人也馬上清醒了,抬頭看到直立衣架,單單上麵就還掛著三瓶空的鹽水瓶。
連鞋也來不及穿,我掀開被子赤腳跑到外麵客廳裏找手機,找到手機後,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時間,而是九十九個未接電話以及數個未閱短信。我一下子就慌了,敬平等了我一天,打了我一天的電話。我知道等待是漫長而痛苦的,懷著希望,一遍又一遍地拔著電話,一遍又一遍地失望,直到絕望。
打開手機,一條條短信看下去,最後一條是:“我們分手吧。”
我怔怔地看著那五個字,七年了,我們再吵再鬧,我再耍小性子,他都從未說過分手這個兩個字。眼淚酸酸地泛出來,想起自己為他所做的一切,終於忍不住蹲了下去。
傷心歸傷心,但終究還是年少氣盛,立馬打了一通電話過去:“何敬平,你說什麼呢?我不是不來,我是……”
他疲憊不堪地截斷我的話:“你永遠都不用來了,我們分手吧。”
我氣得怔住了:“你再說一遍!”他竟然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
他一字一頓地說:“我們分手吧。”
我笑了:“好啊!”“啪”地掛了電話,索性坐在地上抽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