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周邵軒那張惡毒的嘴,在他的熏陶下,她的惡毒級別也越來越高了,簡直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之勢。要是以前,她哪裏會說這些,更別說諷刺人於無形之中了。
她現在也學壞了,無憂快樂地想。跟著周邵軒真是想不壞都難,不過這壞她喜歡,隨心所欲,肆無忌憚,這樣的感覺真好。
眾人都哄笑起來,劉芷漲紅了臉,眼神更加惡毒:“因為那男人最終拋棄了你,所以你才不想說?”
“夠了。”
齊子衡見無憂的臉色越來越冷,再也忍不住,出聲嗬斥劉芷。老好人的他,不管多麼不喜歡,也不會情緒外露,更別說嗬斥女同事,這在他而言,還是第一次。
無憂腰板挺得直直的,目光坦蕩:“我沒有義務就自己的過去向別人作出解釋。”說完,轉身離開。
齊子衡本來想好好地同她待一會兒,可沒想到會搞成這樣,拉住她,滿臉歉意:“對不起,我沒想到會讓你難堪。”
無憂推開他的手:“我想你想錯了,我並不覺得難堪,也不會覺得難過。過去的事就過去了,如果再回到當年,我依然會有那樣的選擇,敢做敢當。隻是我覺得人不應該那麼惡毒,試圖去傷害無辜而娛樂自己。套用一句老話,做人,還是厚道的好;出來混,遲早都是要還的。”
在眾人異樣的眼神中,無憂款款離開了老房子,像是打了勝仗的將軍。
隨便冒出來一條狗都想咬她兩口,門兒都沒有。
“無憂……”
齊子衡喊了一聲,向前快追了兩步,見無憂恍若未聞,轉過頭神情冷漠地看著劉芷:“劉助理這麼有時間,不如將精力放在工作上。大華的方案還沒定下來,下周你就去那邊協助秦工吧。”
說完,追隨著那已經消失的人影迅速離去,留下一群人麵麵相覷,劉芷更是氣得臉都變形了。這個女的到底是誰,竟然讓一向冷靜自持的齊總監不惜公私不分也要維護?
無憂走得並不快,因為她並不覺得自己需要逃離,所以還是不緊不慢地走著,剛出老房子就被齊子衡追上了。看著齊子衡,無憂滿臉的不耐煩:“齊子衡,我真的不想再見到你,你明白嗎?”
齊子衡一臉痛楚:“妞妞,我們談談,好不好?”
原本一直往前走的無憂停下來:“我真的不覺得我們還有什麼好談;還有,妞妞不是你該叫的。”
無憂決定同他說清楚:“不管當初是因為什麼,既然分開了,我希望這一輩子,我們都不會再有任何交集。”雖然她不恨他,可看見他絕對也不是一件愉悅的事情。
齊子衡滿臉苦澀:“我知道都是我的錯,可我是有苦衷的,我回去找你的時候,你已經不在了。你不知道,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你過得好嗎?”
無憂隻覺得好笑,事實上她也真的笑了:“與你無關吧。”
一句話抽空了齊子衡身上所有的力量,是啊,她的一切都與他無關,再沒有半點關聯。他知道,可是自從那天在華億看到她後,這幾天一直想著過去的事情,想著那天那個男人理所當然、手勢嫻熟地幫她敷後頸,他就覺得心像針刺一樣的難受。
那個人為什麼不是他?為什麼在她身邊的不是他?想來想去,頭都想破了,罪魁禍首隻能是自己。
落寞地看著無憂:“你還在恨我嗎?”
無憂反問道:“你會去恨一個與己無關的路人嗎?”
齊子衡苦笑:“原來在你眼裏,我隻是一個路人。”
聽著他酸楚的語氣,無憂想著之前在茶樓劉芷的冷言冷語,不由得憑空生出一股怒氣:“恕我直言,不是路人那是什麼?我想今時今日你沒有權利在我麵前做出一副傷心痛苦的樣子來,因為從頭到尾我沒有對不起你。讓別人看見,還以為是我對不起你。你若無情我便休,既然當初你選擇了那樣的離開,我也放手成全,何必還要擺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來,讓人看了好笑。”
齊子衡沒想到無憂說得這樣直接,一時愣住,喃喃著:“我隻是……”
無憂耐心告誡:“那都是你的事,跟我無關,好嗎?所以,拜托,以後不要來找我,就算是在路上碰見,也不必打招呼。我們不是朋友,也沒舊可敘。”說完,轉身快步離開。
齊子衡看著無憂離去的背影,一臉死灰。
星期天,無憂似乎照例要睡懶覺的,卻被許蘇從被窩裏拉了出來。
“十二點了,快起來,我帶你去吃飯。”
無憂坐在床上,打著哈欠:“我不想吃飯,我想睡覺。”
許蘇硬是把她拉起來,推到洗手間:“快點快點,請你吃肉。”
無憂心不甘情不願地擠著牙膏:“我今天不想吃肉。”
許蘇靠在洗手間門口,一臉藐視地看著她:“還有你不想吃肉的時候?”
好吧,她不是不想吃肉,而是不想出門。知道許蘇不拉她出去不甘心,隻得洗漱好,在衣櫃裏翻衣服:“你不是出差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說完就又被藐視了一次:“你不知道有個東西叫飛機嗎?”
到了吃飯的地方,無憂才知道許蘇帶她來吃海鮮。剛進去,就有服務員過來問:“是許小姐嗎?”
見許蘇點頭,這才說道:“請跟我來。”
無憂跟著許蘇往裏邊走,笑了:“大妞,不用這麼正式吧?
請我吃飯還提前訂位,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許蘇看了她一眼:“不用不好意思,不是我請客。”
“那是誰?”
“誰”字還沒落音,無憂就看見服務員停留的餐桌邊坐了兩個熟人,許蘇的老公閻皓和之前在許蘇婚禮上見過的張裴陽。
無憂想走的想法還沒付諸行動,就聽許蘇對張裴陽說道:
“帶了個朋友來,不介意吧?”
張裴陽笑笑:“怎麼會,是我的榮幸。”
無憂訕訕地坐下,瞪了一眼許蘇,這個家夥,在搞什麼名堂?
“菜已經點好了,馬上就來。”張裴陽說道,站起身,親自為無憂倒了杯茶。
既然是海鮮館,自然是什麼蝦啊蟹啊魚的,齊齊擺了一桌,還點了一瓶花雕。吃螃蟹配黃酒,看來都是行家。
無憂雖然喜歡吃肉,但對海鮮並不感興趣,可又不能不給麵子,所以跟一條魚較上了勁兒。
張裴陽給大家倒了酒,要敬無憂一杯。無憂本來還想說自己不喝酒,可許蘇結婚那天也沒少喝,這個理由用不得,隻得和張裴陽碰了碰杯,然後喝了兩口。這下好了,滿桌的蝦啊蟹啊徹底跟她無關了。
坐在無憂對麵的張裴陽放下酒杯,又開始殷勤地為無憂夾菜,夾了一隻大閘蟹放到她麵前的碟裏:“螃蟹具有舒筋益氣、理胃消食、通經絡、散諸熱、散淤血的功效,雖然性寒不宜多吃,但適當吃點還是有好處的。”
無憂看著張裴陽熱絡的眼神,開始犯難了:吃吧,那就是跟自己過不去;不吃吧,就擺明了是不給張裴陽麵子,自己不請而來來蹭飯,總不能不給人麵子吧。這就是同不熟的人一起吃飯,遇到的最尷尬的事情,也是為什麼無憂不喜歡和不熟的人一起吃飯的原因。
正在這左右為難之際,就聽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不要命了?喝了酒還敢吃螃蟹,不知道自己要過敏?”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就解了無憂的圍。
一時間,眾人神色不一:張裴陽臉色一暗,許蘇和閻皓臉上也寫滿了好奇;無憂則是一喜,轉身看去,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周邵軒已經走到跟前,正一臉戲謔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天氣漸冷,周邵軒今天穿著一套黑色西裝。沒有打領帶,西裝自然敞開,露出裏麵的襯衣,襯衣最上麵兩顆扣子解開,隱約露出精壯的胸膛,和平時比起來,別是一番瀟灑不羈。
無憂站起來:“周總,你也到這裏吃飯?”從沒有哪一次比現在看到周邵軒更讓她高興了,難得他也有當及時雨的時候。
周邵軒嘴角微彎,似笑非笑地點點頭:“一來就看到你這個不要命的,知道自己吃螃蟹不能喝酒,不然就會過敏,還敢吃。上次過敏還沒把你折騰夠?”
無憂忙搖頭:“記憶猶新,再也不敢了。”
許蘇一看兩人關係不簡單,眼睛一亮:“這位是?”
無憂一看許蘇的眼神,心裏咯噔一聲,知道自己慘了。想來也逃不過,於是向大家介紹道:“這是我們公司經理,周邵軒。”
說完又為周邵軒介紹坐著的幾位:“這是許蘇,我的好姐妹;這是她老公閻皓;那位你上次見過,是閻皓的表哥,張裴陽。”
大家一一握過手,張裴陽讓服務員加了把椅子,周邵軒也不推辭,就在無憂旁邊坐了下來。
許蘇這才好奇地問道:“你怎麼知道無憂吃蟹喝酒要過敏?
吃蟹不是本來就該配黃酒的嗎?”
周邵軒淡淡一笑:“按理說吃蟹是該配黃酒,因為螃蟹性冷,黃酒可以驅寒。但是因為體質差異,無憂不行,她有過敏史。”
許蘇看著無憂:“我怎麼不知道?”
無憂解釋道:“我自己之前也不知道,有一次公司聚餐吃海鮮,我吃了之後就過敏了,這才知道自己吃蟹喝酒是要過敏的。後來還是到醫院打吊針,才好了。”
“那你怎麼不早說?”許蘇略帶責備地說道,剛才一聽說無憂吃蟹要過敏,就看見張裴陽臉色變了變。之前張裴陽有意無意問起無憂,她想張裴陽這個人不錯,無憂這樣一直單身也不是辦法,女人總還是要找個人來疼的;要是張裴陽和無憂真的在一起,她也是高興的,於是想著撮合兩人。哪想得到突然冒出個周邵軒來,而且看他和無憂的關係,不像上下級那麼簡單。
無憂無辜地看了一眼大家:“我也不知道你要拉我來吃海鮮呀。”
“沒事沒事,既然無憂不能吃,不如換個地方好了。”張裴陽提議。
無憂忙拒絕:“不用那麼麻煩,我可以吃魚,你們吃就好,不用再換地方。”
張裴陽見狀,也不再堅持,隻是又加了兩道魚。
無憂別有所圖地看著周邵軒,一臉諂媚的地笑道:“老大,你現在不忙吧?”
周邵軒挑眉:“有事?”剛才不是還叫自己周總,怎麼轉眼就改稱呼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無憂嘿嘿一笑,也不用為難了,把裝著蟹的碟子端給周邵軒:“給你吃,勤儉節約是美德,不要浪費。”
原來是這個。
周邵軒不介意地看著無憂一笑,接過碟子,取了吃螃蟹的工具,仔細地吃著。他倒是吃得歡快了,沒看到對麵的三個人都愣了神兒。
“先生,這是您讓廚房特意給您做的海鮮幹貝粥。”一位漂亮的女服務員端著托盤走到桌前,托盤上放著一隻熱氣騰騰的沙鍋。
特意讓廚房做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張裴陽,許蘇,閻皓,臉色俱變了變。這個人,太有心了,有心得過了頭。
此時周邵軒已經吃幹淨了整隻螃蟹,用紙巾擦擦手,這才親自端了沙鍋放到無憂麵前:“用螃蟹換海鮮幹貝粥,你這買賣做得值吧?”
無憂忙不迭地點點頭,看著周邵軒一臉憨憨的笑。雖然她不喜歡吃海鮮,可是卻很喜歡吃海鮮幹貝粥,鮮香軟糯,吃一口口齒生香。雖然歡喜,無憂心中充滿了疑惑:“老大,我並沒看到你點菜啊?你是什麼時候叫的粥呢?”
這句“老大”聽起來順耳極了,周邵軒眼底帶笑,把勺子遞給無憂,在她旁邊低語:“吃吧,操心那麼多,小心燙。你的忙我也幫了,記得欠我一個人情。我先過去了,朋友還等著。”
無憂點點頭,開始吃粥,周邵軒站起來,跟大家點頭示意後徑自離開了。
從周邵軒出現,再到周邵軒離開,許蘇百分之百肯定,他和無憂的關係絕對不單純。你看他,行為舉止,溫柔體貼,哪裏像一個上級對下屬應有的態度?
吃飯吃出一肚子心思,這頓飯,怕隻有無憂一個人吃好了。
服務員後來又上了一些甜品,都是無憂愛吃的,卻並不是他們點的。一問,服務員說是那邊一位先生點的。
大家都心知肚明,除了周邵軒還有誰?
張裴陽的好心情就被周邵軒的幾道菜磨得全沒了,這是在顯擺他們關係不一般嗎?還是炫耀自己沒有他那樣了解無憂?或者說是挑釁?張裴陽一肚子鬱結。盡管如此,臉上還是掛著一如既往的淡笑,到底都不是簡單人,怎麼都不會把心思放在臉上。
埋單的時候張裴陽心裏更不好受了。
因為你聽服務員說什麼:“先生,這份海鮮幹貝粥,和之後上的這些甜品,點餐的那位先生已經付過錢了。”
聽聽,這是說的什麼話:私自送菜他已經很不爽了,但為了無憂能吃好,再不爽也能忍著,誰叫自己沒他那麼了解她;可是現在連錢他都一起付了,難道他就沒錢嗎?這到底是誰請吃飯?
至此,張裴陽的心情徹底低落到了穀底。
以後要和無憂吃飯,一定要事先看好,有這個人的地方一定不能去。
這是張裴陽這頓飯下來最深刻的體驗。
一行四人出了餐廳,許蘇說要和閻皓去辦點事,於是先坐車走了,讓張裴陽送無憂回家,張裴陽自是一口答應。
正起身要走,手機傳來青蛙叫的聲音,那是無憂獨特的手機短信提示音。無憂從包裏拿出手機一看,是周邵軒發的信息。
真是,在同一個餐廳發什麼短信,說一聲不就得了。無憂嘟噥著打開收件箱:等我一起走,你報恩的時候到了。
唉……真是不能欠人情,尤其是對周邵軒。不然,要你午時三刻還,不能拖到午時三刻過一分。
無憂滿是歉意地看著張裴陽:“你先走吧,就不用送我了,我還有點事。謝謝你的飯。”
“那我先走了。”張裴陽是聰明人,一想就知道是誰發的短信。說實話,不管之前打著什麼主意,他現在也都沒什麼心情了。周邵軒的攪局攪得徹底,也不差這一件,隻是如此的明目張膽,這是他沒有料到的。目送張裴陽開車離去,無憂回到餐廳的等候區坐著等周邵軒,服務員送來的茶還沒喝完,周邵軒就出來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