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說你們沒有奸情,哼哼,快快從實招來,小心大刑伺候。”
剛一到家,還沒來得及開燈,無憂就被許蘇劫持到臥室。
顧不得掙紮,隻覺得無比好奇:“你怎麼會在這裏?”要不是熟悉她的氣息,她還以為家裏來小偷了呢。
許蘇奸笑兩聲,把無憂按在床上,隻嚷著讓她老實交代。
“大人明鑒,小人冤枉啊,確實沒有什麼奸情。”無憂連聲求饒,想起前陣子腳受傷的時候,為了不讓許蘇每天按門鈴吵她,就取了把鑰匙給她。原來是自己引狼入室,怪不得別人。
許蘇自然不信:“還說沒有奸情,他看你的眼神,你們的一舉一動可都赤裸裸地寫著‘有奸情’三個大字,你當我是瞎子啊?連我你都瞞著,太不像話了,快老實交代,不然跟你沒完。”
無憂小眼睛忽閃忽閃:“你先放開我。”
“放開你,你就交代?”
無憂點點頭,許蘇這才放開無憂。得到自由的無憂立刻滾到床的另一邊:“我們真的沒奸情。”
許蘇見無憂耍她,自是不依:“好啊,你竟然騙我。”說著就要過去抓她。
無憂連忙舉手投降,大呼冤枉:“我和他真的沒有奸情,過去也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的,真的。”
無憂沒有說謊,她在周邵軒家當保姆期間,兩人舉止都非常隨意。外人看了會以為他們之間有什麼,但隻有她自己知道,真是什麼關係都沒有。
剛開始她住進周邵軒家時,兩人絕對是互不幹擾、各自為政的,她更是抱著打死也不跟這個人有多餘牽扯的想法。
無憂每天下班做了飯,吃完後做了清潔,就縮到房間裏畫圖。周邵軒也沒有在客廳逗留的習慣,吃完飯碗一推就進書房去了。周邵軒的臥室和書房在樓上,她的房間在樓下,因此,剛開始的時候,兩人是沒有多餘的接觸,完全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欠債的還債,討債的驗債。
但是,作為逼不得已“賣身為奴”、氣勢上矮人一節的鍾點工,當那個高高在上的雇主決意一再挑起事端時,想要沒有牽扯?見鬼去吧。
“好像該大掃除了吧?”
“這個衣服應該熨一下,都起褶子了。”
“客廳太空曠了,是不是應該買點魚回來養?”
“菜都吃膩了,不如吃餃子吧。”
“別動,你嘴上沾了辣醬。”
“你可別多想,我隻是不想你麵容不潔影響了我的食欲。”
……起初,她還任勞任怨,但凡隻要周邵軒提出來的,盡管許多是無故找碴兒,她也會乖乖照辦,盡量做到讓他滿意。
可慢慢地,她發現一再的忍讓根本不能解決問題,隻能讓他氣焰更甚。雖然她是欠了他的,無力償還隻得用勞動力償債,可她也是人,也是有脾氣的,不是任人宰割欺淩的。
忍無可忍時,自然要奮起反抗。於是一場陷害與反陷害、剝削與反剝削的持久戰打響了。既如此,你來我往的,彼此間的界限就越來越不分明了。
劍拔弩張,兩人的相處時間自然而然就增多了;唇槍舌戰,交流變得很頻繁起來;短兵相接,無意間的肢體觸碰也就正常了。
“別動,你臉上有麵粉。”
某個周末,正在包餃子的她被突然走過來的周邵軒叫住,等回過神來,周邵軒已經探過身來,用拇指輕柔地在她臉上擦拭著。擦幹淨後,若無其事地縮回手,離去之前還多此一舉地解釋道:“千萬不要誤會這樣是對你有意思,我不過是不想你頂著一張花貓臉,影響市容市貌。”
多想?哼,就算他跪地表白,她都絕對會以為這是他專門整她的惡作劇,還多想。
諸如此類“親密”接觸,不勝枚舉。
“衣服都熨好了,直接給你放衣櫃裏啊。”說完也不用周邵軒同意,直接推門而入,駕輕就熟地打開周邵軒的衣櫃,將衣服分門別類地放好。
……時間果然是洪水猛獸,使人改變於無形之中。
一切的改變都是不自知、順其自然的,等發現的時候,兩人已經熟絡得可以在電視機前席地而坐玩PSP,一起就某個項目設計交流意見了。但也僅限於此,舉止熟稔並不代表其他,陷害與反陷害,設計與被設計,從來都沒有停止過。
“這麼說,原來當初你是逃難逃回來的?”許蘇問道。
無憂點點頭:“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還沒跳出他的手心。”想想現在雖然換了個地方,但還是在他手下做事,換湯不換藥嘛。
許蘇搖搖頭,一副了然的樣子:“你不是跳不出他的手心,而是你不想跳出來。”
無憂翻翻白眼:“怎麼可能?你不知道周邵軒那廝多麼的狡詐,完全就是一隻千年狐狸,你根本算計不過他。”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許蘇再次搖頭:“如果他對你沒意思,怎麼可能你一來成都,他就來了,還冒出個成都分公司?就算有分公司吧,他也不至於會立刻就調過來了。還有,你要是對他真沒那意思,還會怕那點違約金,再說你不試試看,怎麼就知道他一定會告你?”
無憂想也不想就否定了許蘇的說法:“他是被老總發配過來的,你以為他願意來啊?還有,整整五萬塊錢的違約金呢,我腦子又沒病,去試這個幹什麼?再說這是能試的嗎?到時候要是為此賠上這麼一大筆錢,我哭都哭不出來。”猛然間想起什麼,無憂心中劃過幾絲狐疑。
楊逸雖然是老總,但大家也都知道整個新一空間,楊逸就是一管錢管人的,工程方麵卻是周邵軒說了算,他要不願意,誰敢勉強他?可當時周邵軒給她說的時候,明明白白說的是楊逸將他調過來的。
嗯,有古怪!
許蘇見無憂陷入沉思,走到無憂身邊坐下,拍拍她的肩膀:“你看,我沒說錯吧?你就是整天迷迷糊糊跟個小瘋子一樣,看不清楚事實。”
無憂聞言轉過頭瞪著許蘇:“誰看不清楚事實了,我說的就是事實嘛。”
鴨子死了嘴巴硬,說的就是無憂這種人。
許蘇也不和她爭:“這個人我雖然隻今天見過這一麵,但是他對你體貼入微,我還是看出來了。隻怕我們一去他就看到你了,然後不動聲色地給你點了粥,你愛吃的甜點,細致周到,也不張揚。不管哪方麵配你是綽綽有餘了,你也別磨嘰,該抓牢就抓牢。現在這樣的男人少了,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你好好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一定好好想想,無憂滿口答應著送走了語重心長的許蘇。
她會想才怪!雖然她是覺得有點奇怪,但是直接就否定了。
周邵軒對她有意思?這簡直是二十一世紀最冷的冷笑話之一,更是二十一世紀最荒謬的預言,比瑪雅預言中的2012世界毀滅還不可能。
再說了,過日子嘛,何必要過得那麼清楚,得過且過不好?
她現在可是快樂得很,才不會自己給自己添堵。
往床上一躺,睡覺是大事。
工程才進入圖紙期,工地還沒有開工,因此工作並不算很忙。每天白天在公司畫圖,下了班回家簡單吃個飯就步行到老房子看書,這樣的日子,悠然自得,無憂深感愜意。如果不是每周必須到華億開一次例會的話,日子會更加好過。
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到華億都會碰到齊子衡,也不知是巧合還是人為製造的,讓她覺得別扭。
“老大,反正去華億開會也沒我什麼事,不如我就不去了,怎麼樣?”類似這樣的話,無憂小心翼翼外加討好地對周邵軒說過不止一次,每次周邵軒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絕。
無憂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實在有些無理取鬧,周邵軒曾說過設計不是憑空想象,不是自己想要怎樣就怎樣,而是要將藝術同實際相結合。這個過程必然要與人溝通,最大程度地去領悟別人想要的是什麼,然後將其同藝術結合起來,這才是真正成功的設計。或許她有一定的天賦,但是要有效地與人溝通和交流,還是個問題,這就是周邵軒為什麼這次要讓她參與和甲方的溝通。
既然遲早都要麵對,避無可避,那就索性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無憂如此在心裏給自己打氣,也還真管用,從那以後即使再麵對齊子衡說不清道不明的目光也不覺得別扭了。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再去甲方基本上不會和他碰麵,這也讓她鬆了口氣。
這天下午,無憂接到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工地近期快要開工,常有施工隊的人打電話給她,無憂也不多想,一手整理圖紙,另一隻手拿起手機接了起來:“你好。”
“無憂,我是你小姨。”
薛凡?
無憂整理圖紙的手停了下來,整個人沉入椅子中:“小姨,找我有事嗎?”聲音如常,心裏的防備卻升了起來,直覺薛凡找她肯定有事。
上次見過後,她們就沒有再聯係,彼此都知道,再見隻會徒增尷尬。
電話那頭的薛凡笑了笑:“沒事,上次見麵後我也忙,沒再去看你,你這孩子也是,我不給你打電話你就不知道給小姨打電話了?”語氣裏不自覺地帶了一絲責備。
“對不起啊小姨,最近工作忙,就沒顧上給您打電話,您別生氣。”這些年在社會上摸爬滾打,要虛與委蛇無憂也是會的,她隻是不願意而已,覺得那樣累,沒想到有一日,在自己所謂的親人麵前倒派上了用場。
薛凡聽了這話,自是高興,說天氣冷了,難得有時間,讓無憂到她家裏去,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吃頓飯。
想都不用想,無憂正要拒絕,就聽薛凡囑咐她一定要去,他們等她,然後說了一遍地址後就掛了電話。
無憂掛了電話,也無心工作了,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發呆。
薛凡突然打電話讓她去吃飯,這件事讓她覺得怪怪的,卻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勁,但願是自己多想了,這隻是一場很普通的家庭聚會吧。
在公交站台等車的時候,無憂有些猶豫了。她和薛凡的關係並不好,既然如此,為什麼非要湊在一起呢?這不是徒增尷尬嗎?
等車的時候,周邵軒開車經過,示意無憂上車,無憂擺手拒絕,想著還是去薛凡家看看。周邵軒以為無憂拒絕是因為旁邊的同事,也沒堅持,一踩油門,車子一溜煙兒開走了。
其實無憂倒不是要在同事們麵前避嫌,她和周邵軒的關係在同事們眼裏,早就是不清白的了。
一直以來,公司裏最大的八卦就是她和周邵軒。雖然同事們在她麵前都不明說,但誰都不是傻子,這種事情,不需言語,一個眼神就能明白。
她也不辯解,流言這種東西,越去澄清人家越以為你心裏有鬼,其實隻要自己心裏坦蕩,何必怕別人說呢。有好幾次她無意中撞到同事們在議論她和周邵軒,她笑笑不以為意,沒事人一樣地離開了。
那天從老房子看書出來,周邵軒說順路送她,她住得近自然不需要他送,但經過這一出,她才知道周邵軒住的地方離她那裏並不遠,隻是她第一次去周邵軒家的時候沒有發現而已,這下倒還真是順路了。
周邵軒順口就說,既然如此,不如兩人拚車,節約資源。
周邵軒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兩人正在去公司的路上,準確地說是無憂在公交站台等車的時候,看到周邵軒的車路過,於是照例又“順路”搭起了順風車。舒緩悠揚的輕音樂中,周邵軒一邊開車一邊若不經意地對無憂說了自己的建議。
無憂聽了,隻覺得異常驚奇,眼神探究地看著周邵軒,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你沒發燒吧?”
勤儉節約,有效利用每一份資源,她是覺得沒有錯,可是當給你把勤儉節約這檔子事放在一個買件襯衣都要花五位數的人身上,就顯得很詭異了。
無憂仔細地觀察著周邵軒的表情,希望能從那張臉上看出一星半點的端倪來,可也不知道是周邵軒隱藏得太好,還是她的道行太淺,在周邵軒那張臉上,她看到的除了真誠還是真誠。
回想同周邵軒接觸的這兩年多來,以自己對他的了解,這個人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連吃飯都有陰謀,更何況其他。現在他提出拚車,隻怕沒那麼簡單,一定藏著不為人知的目的。
為了小命安危,無憂婉拒了周邵軒的提議。
周邵軒仿佛早就料到她會拒絕,也不生氣:“你看,如果我們拚車上班的話,每天早上你可以多睡半個小時,不用急急忙忙去趕公交車;下班可以在最快時間內回家,就有更多時間去老房子看書。不用再去擠公交車,就不會再有機會遇到小偷,也就沒有錢包被偷的危險。冬天要來了,你也怕冷吧?過去一到冬天你就離不開暖手袋,如果你坐我的車上班,就大大減少了被風吹挨凍的機會。”
在他的勸說下,無憂有些動心了,倒不是因為其他,而是自己前幾天才遭遇了小偷。想起自己被偷的現金和證件,她就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扒了小偷的祖墳。現在小偷這麼多,真是防不勝防,指不定哪天倒黴就給碰上了,造成不必要的損失。
見無憂不吭聲,周邵軒再接再厲:“這麼多的好處,想想是多麼的劃算,你隻需要負擔每天從家到公司來往的一半油錢,從此,溫暖的被窩,免費的司機,財產的安全,悠閑的看書時間,等等等等,就都是你的了。”
周邵軒的這張嘴,堪比電視購物中的導購,說得人蠢蠢欲動。在他的循循善誘下,無憂難得還保留著最後一絲清明,抓住了重點:“你說了這麼多拚車對我的好處,你卻半點好處沒撈著,這虧本的買賣可不像是你會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