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夜》 善作為潛在的話語倫理(1)(1 / 1)

善作為潛在的話語倫理

比起那些喜歡寫淒慘的死的作家,鐵凝似乎更喜歡寫一種堅韌的生。

堅韌的生其實就是表明生活還有希望。而人類中還殘存的根本的善,正是這種希望之所在。我作了粗略的統計,發現鐵凝的中短篇小說,大多是以善良的好人(請注意:但不是完人)作為她的主人公的。白大省仁義,友善,吃虧讓人,即便使點小計謀,也顯得笨拙心虛(《永遠有多遠》);安德烈和姚秀芬作為同事,在同一個工廠互相關愛、體貼和閑聊了二

十多年,直到要分手了,他們才大著膽子想做一次告別演出--幽會,可急忙之下就是找不到那個借來的房間,無功而返之後,生活又迅速回到了原來的模樣(《安德烈的晚上》);老同學項珠珠當上了副市長,老於卻鼓不起勇氣向她反映自己的家庭困難,回來後,還堅信“日子會好起來的”(《樹下》);因為家裏窮,孟北京午飯時沒吃過菜,為了避免工友難堪的追問,他隻好聲稱自己根本就不愛吃菜。他長期忍受著沒有菜吃的苦難,到頭來反而被人看做是不誠實。後來,他試圖用家裏藏有一本省長做紅衛兵時的日記這個事實來挽回自己的誠信,可那本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日記卻偏偏沒了省長當年的簽名扉頁(《省長日記》);鄉下女孩山杏到城裏照相館照相,領到的卻是另一個女子的照片,可她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對這張陌生人的照片倍加欣賞,並告訴別人那是她嫂子(《意外》);因湊不齊鄉裏的稅款,村長和會計急得“砸骨頭”(打架),可鼻青臉腫之後,他們還得拿出自己娶親蓋房的積蓄作為稅款墊上,這一舉動,感動了那些拒交稅款的村民(《砸骨頭》);被新婚夫婦冷落了的人,還自己買喜糖送給自己,以維護新婚者的形象(《喜糖》);農村婦女嫦娥,憑自己的質樸能幹取得了城裏人的信任,和作家佟先生離婚後,她與鍋爐工老孔過起了新生活--種花和賣花。但每逢星期一,她都不忘給曾經的鄰居們的辦公室送一枝鮮花,連佟先生家保險門的把手上,也會插上一枝玫瑰(《寂寞嫦娥》);盡職盡責的縣政府公務員小鄭,被人陰謀“捉奸”之後,依然敬業,而悄悄地把苦水往自己肚子裏咽(《小鄭在大樓裏》);臉上永遠漾著笑容的李曼金,一心要把來她家做客的表姐一家三口接待得滴水不漏,善始善終,可表姐一家實在太難伺候了,他們總是牢騷滿腹,肆無忌憚地向她提出各種各樣的要求,而完全不顧她的感受,她賠著笑臉忍受了七天,直到分手前二十分鍾,她終於忍不住地對他們說:我討厭你們!說完之後,她又覺得表姐一家有點無辜(《有客來兮》)……即便是《對麵》中的“我”(他長期偷窺一個女人的生活,並在這個女人與情人做愛時,故意拉亮燈、放音樂,突然暴露出自己的偷窺身份,導致這個女人心髒病猝發死亡)和《午後懸崖》中的韓桂心(她似真似假地聲稱,自己五歲的時候將一個中班男生從滑梯上推了下去,致其死亡,她現在決定將這個故事講述給“我”聽,既是懺悔,也是還曆史以真相),他們也算不上是什麼壞人,這從他們事後的反省就可看出來,他們心中依然殘存著善的痕跡,或者說,生活教會了他們應該拒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