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2 / 2)

“五千塊的訂金,總拿得出吧?”

“我們死之前,也買不了房。”

瀚夫瑞站在門邊,等蘇羅嗦完,說蘇,上車啦。蘇在上車前還在交待:一隻貓食欲不振,體重減輕,拜托晚江多給它些關照。她說若是貓需要進醫院,去向路易借錢。你這時認為蘇就是一位女烈士,而劊子手是瀚夫瑞。不止瀚夫瑞一人,連晚江都插手了殺害。這家裏的每一個人都盼望穿紅色絨衣的蘇快給結果掉,包括仁仁和路易。

“沒有。”

她回過頭,見瀚夫瑞站在男廁所門口,正看著她:“你在給誰打電話?”

瀚夫瑞是和戒酒組織聯合起來收拾蘇的。節日後的一天,早上八點戒酒組織的車來了。蘇知道頑抗是死路一條,便女烈士一樣挺著胸走去。在門廳裏,她從容地穿上鞋,把長年蓬亂的頭發梳直,又往嘴上抹了些九角九的口紅。她的酒糟鼻不十分刺眼,目光也清亮。她大義一笑,說一切交給晚江了。洇出嘴唇外的口紅使蘇的笑血跡斑駁,非常的慘。晚江突然不忍睹地避開目光,兩手冰涼的給蘇握著。她說她把她的動物園托付給晚江了。晚江要她放心。蘇告訴晚江,她的四隻兔子是終日躲藏的,隻管往食槽裏添蘿卜纓子。她還說兩個貓一般不會打鸚鵡的主意,但絕不能對貓喪失警惕。

“投資又不是活期存折,你想什麼時候拿就什麼時候拿。”

“沒有她的媽媽美。”

“什麼?!”

晚江停了一分鍾,什麼都證實了。她說:“再也沒錢往裏補了。你趁早別指望我。”

“你明天就還她們!”

“我跟兩個老女人借了錢。”他壓低聲音。

晚江不說話了。

“一個姓朱的太太。我忘了今晚是她生日,跟她說聲‘生日快樂’。”她心裏太多頭緒,看著瀚夫瑞想,愛信不信吧。

“等我攢了錢……”

“我跟人借了點錢。”洪敏說。

他從窗紗後麵看見九華和晚江在激烈談話。他猜不出什麼事讓晚江神色那樣嚴重。他愛莫能助地由他們去了。

“好,舉報這幫兔崽子!”

晚江問:“……哪幾家報紙?”

“那是什麼狗屁投資公司?快一年了光往裏吞咱的錢!我告訴你,你這回再收不回本來,我向警察舉報他們!”

瀚夫瑞說:“請進來吧,有什麼事進來談。”

晚江途中讓計程車在公共電話旁邊停下。鈴響了十多遍,洪敏卻不在。她立刻明白了:所有躲債的人都會拔掉電話線。她又打電話去夜總會,從那裏得到洪敏的住地。

跑到目的地,晚江麵朝金門大橋坐下來,看著一輛輛車駛過橋去,她希望能看見九華那輛新卡車。不經意地轉臉,她吃了一驚,瀚夫瑞竟遠遠地追來了。

她不知怎樣已下到坡下,向一輛計程車招手。估計瀚夫瑞已上到了坡頂,正東南西北地搜索她。他以為隻是個不巧的錯過,等他回到家,晚江和早餐都會十年如一日地等在那裏。他怎樣也想不到,等他回到家,晚江已到了洪敏的住處。

“不了,謝謝。”

聖誕節之前,九華突然上門。他眼睛越過替他開門的瀚夫瑞說:“麻煩你請我媽出來一下。”

她笑了,白他一眼:“不是真話。”

她聽出他想掛電話了。“你瞞了我什麼?”

“我更棒,連利息都免還。看你急的,我保證盡快還上,好不好?投資一回來,我馬上還,行了吧?”

他出去後,她看一眼他的皮夾,裏麵是她二十歲的一張照片。她從來沒來過他的住址,但這氣味她熟極了。窗簾似曾相識。她想起來,她曾從瀚夫瑞車庫裏找到它,又把它偷運到九華住處,顯然再由九華那裏淘汰到此地。窗下的寫字台上放著幾個外賣飯盒,裏麵還有幹得十分難看的肉和菜。一個巨大塑料碗是盛泡麵的,現在裏麵盛了足有半斤煙頭。躲債的人煙癮大得嚇死人。

“現在拿不出來。”

“她們有的是錢,說什麼時候我有,什麼時候還她們,不用急。”

“晚江,那我們就沒那房子了。”

她讓仁仁把信掛號寄出。仁仁說,讓信在郵局打一轉再到瀚夫瑞手裏?你們在搞什麼鬼?她指的“你們”是她的親父母。晚江說,過兩天你就明白了。

“瞞你什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