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麼行呢？你一去別人肯定知道是朱莎莎讓你去的，一打小報告，那朱莎莎和皇甫忠軍就更倒黴了。”任歌急忙說道。
“那你說怎麼辦？”夏冰說，“我們悄悄地，不讓別人看出來。”
每天中午食堂吃飯的人最多，所以打飯時都要排隊。這一天，夏冰和任歌早早來到食堂，但是她們並沒有馬上排隊。而是拿著碗在水管旁慢慢地洗，不時地把眼光投向進食堂的人。終於，她們看到了進來的皇甫忠軍，等皇甫忠軍剛剛站到隊伍裏，夏冰就一個箭步上去站到了他後麵，任歌緊跟著夏冰，不一會兒在她們的身後又站了許多人，食堂裏一片嘈雜。隊伍在緩慢地向窗口移動，夏冰假裝和任歌說著話，不答理前麵的皇甫忠軍，就在皇甫忠軍快要靠近窗口的時候，夏冰趁人不注意，突然把一團紙扔進了皇甫忠軍的碗裏，並用胳膊肘從後麵使勁捅了他一下，她看到皇甫忠軍在稍稍吃驚後，悄悄地把紙團攥在了手心裏。
紙團上寫的是約會的時間和地點。
在綠崗，朱莎莎見到了她日思夜想的皇甫忠軍。一見麵時，誰也說不出話，倒是朱莎莎猛地湧出了一臉的淚，皇甫忠軍一把把她摟住了。
“對不起，莎莎，我對不起你……”
朱莎莎沒等他說完，一張臉就貼到了他的嘴上，在皇甫忠軍的嘴唇抹上了鹹鹹的淚水。朱莎莎的淚還在流，皇甫忠軍就幹脆張開嘴唇，接住朱莎莎的淚水，任她在他的懷裏哭泣。
許久，朱莎莎把臉移開了皇甫忠軍的臉，皇甫忠軍用他的大手抹著朱莎莎的臉，朱莎莎輕輕地把他的手撥開，自己掏出一塊手絹擦臉擦鼻子，然後，對著皇甫忠軍柔媚地一笑，接著，一張臉燦爛得像一朵盛開的鮮花。
皇甫忠軍忽然有一種辛酸的感覺，鼻子一酸，眼睛就開始潮濕。他猛地一轉身，用背對著朱莎莎，說：“我一定要離婚。”說完又轉過身，直著身子對朱莎莎說：“願意當我老婆嗎？不，我請求你當我老婆。”
朱莎莎看他嚴肅的樣子，“撲哧”笑了，故意一仰臉，說：“哼，想得美。”可是，話一出口，就摟住皇甫忠軍的脖子，“願意，願意，願意死了。”
日子還是過著，因為有了皇甫忠軍和朱莎莎這樣一件大事，一五八似乎變得有了活力，總之，有一部分人可以每天都有話說了。這一個時期，人們也不太關注別的事了。
星期天，戴天嬌又來到了墓地，她還是坐在張少偉的墓碑前，輕輕地和他說話。這時，皇甫忠軍醫生走到了她的跟前，說：“你能不能跟我來一下？”
戴天嬌看了看他，自從有了他和朱莎莎的事後，戴天嬌竟對他有一些莫名的好感。因為戴天嬌特別同情朱莎莎，在她看來，這不是一件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在某種意義上是一件美好的事。於是，她就站起身跟他走了，他們來到了無字碑前，皇甫忠軍指著無字碑說：“你不是想知道這裏麵住著誰嗎？”
戴天嬌沒有吭聲，其實她已經知道了是皇甫忠軍母親的墓，她在等待著他的下文。
“我很快就要離開一五八了，你一定聽說了我和朱莎莎的事。”他停頓了一下，說，“對於這一件事，我本人是毫不後悔的，不管你怎麼看，我是真心地愛莎莎的，現在依然是這樣的，但是我無法跟你解釋我為什麼沒有離婚。因為你根本不知道我的現狀，也許你也沒有興趣知道。可是，造成這個現狀是有淵源的，是有曆史的，而我是最大的受害者。這個你不懂，你甚至永遠不能理解。可是，我要告訴你的是，你父親是造成我這種現狀的罪魁禍首。”
戴天嬌驚呆了，怎麼會說到了父親呢？她吃驚地看著皇甫忠軍。
“事實就是這樣的，”皇甫忠軍痛苦地說道，“你知道你父親是誰嗎？”他撿起一塊小石子，又狠狠地砸到地上，“他就是我母親的丈夫，唯一的丈夫。”
“你，你說什麼？”戴天嬌覺得腦袋裏響起了驚雷。
“是你父親那個老渾蛋拋棄了我母親，可是，我母親還救過他的命。”皇甫忠軍激動地看著前方，毫無目標。
戴天嬌一下子靠在另一個墓碑上，一切都太突然了。
“你父親在幹部補習班上，看上了當時的文化教員，你的母親。”
“你……我……我怎麼不知道？”
“你是不知道，可是，你一直想找到我的母親，你心目中的女英雄。她的確是一個英雄，可是，就因為你父親葬送了她一生的幸福。她是多麼地愛他！戰爭年代她出生入死，一心一意保護著他。有一次，她已經衝出了重圍，可是，當她看到他沒有出來時，她居然又衝了進去，她拿自己的生命不當生命。可是，就這樣她還是活著走出了戰爭，她因為戰爭而不能生育。在解放初期，他們抱養了我，可是在我不到一歲的時候，你的父親拋棄了我們，娶了你的母親……”皇甫忠軍說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那，她……她是怎麼死的？”戴天嬌也跟著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