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討論了一會,沒有什麼結果。安婧聽得頗為煩躁,她對安芸說:“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起個卦算一下他們什麼時候出來就好了。要是今天會出來我們就埋伏起來等,要是一晚上都不出來就放火把這裏燒了……”
大家驚愕地看著這個暴力的小修女,安婧轉轉眼珠說:“要麼開一台什麼機器來挖一下也行吧。”
安芸笑著說:“不能挖呀,一挖可能馬特維就要開動機器了。婧修女算一卦也好,要是有人出來的話我們可以活捉,然後再潛進去,不要把恐怖分子逼瘋了。來,再算一卦吧。”
安婧閉上眼睛想了幾秒鍾就開始說:“現在隧道東麵的草叢中有人埋伏著,晚上七點會有人出來換崗,那是他們回去吃飯的時間。不如現在去捉人吧,我們從東南麵潛過去就會碰到那個家夥。”
隊長驚訝地張大嘴巴:“啊?這是算卦呀,不是要用龜殼搖錢抽簽的嗎?”
安婧轉過頭唧唧喳喳地對隊長說:“這叫心易,也叫梅花易數,最適合速算速用。搖錢那些叫文王卦,做大事要精算的時候才用的。”
隊長還是不明白。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安婧,這個修女穿著一身女穆斯林的長袍,頭上還包著頭巾,像個十多歲的小新娘,要說這是自己上司請回來的易學大師,他絕不會相信。
“你算了些什麼呀?我看不到你做了什麼,突然就聽到你開口說話了……”
安婧一臉冤枉地看著安芸說:“我們說了算還是他說了算?這麼不合作我可不會幫忙的。”
安芸又要哄女兒了,她拍著安婧的手說:“隊長也是好奇,想知道你是怎麼算出來的,你要告訴人家,隊長以後才可以配合你呀。哎,我也想知道,你就講給我聽吧……”
安婧被哄過後,也覺得自己耐心不足,她吸一口氣耐著性子說:“我們坐在車裏沒有動,車也停了,可是引擎還開著,那麼在車裏無論起什麼卦,都有了暗動的卦象,隧道入口外一定有活人躲起來。汽車是金屬物屬乾卦,因為被我們坐在下麵所以起為下卦,乾為下卦,代表晚上七點後九點前。然後車上有五個人,五為巽卦,代表東南方,也代表出來的動作,所以一定有人從東南方出來。聽夠了沒有?”
隊長睜大眼睛聽完後,不敢再質疑什麼,簡明地回答道:“完全明白。這樣的話我們現在可以去潛伏了,反正有人進入就捉人和潛入。”
安婧挪著身體沉進椅子裏說:“都說了現在沒有人出來,要去你們去,我才不去趴在地上曬人幹呢。我晚上六點半再過去,現在要午睡。”
安芸看著隊長無奈地笑著說:“婧修女的卦很準,你可以放心做依據。我們穿著長袍也不方便潛伏,就在這裏給大家看車吧。我們六點半去和大家會合,辛苦你了。”
在拿騷街大通曼哈頓廣場前麵,安良正在繁忙地指揮著吊車。華爾街是紐約的命脈,拿騷街卻從華爾街側麵盜取財富和運氣,安良今天要把這件事情做得更徹底。正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安良幫戴維斯訂的七塊大石在一夜之後運到了大通曼哈頓廣場樓下。
華爾街寸土尺金,每一座摩天大樓都會把地麵全部占滿,每個地產商都會盡可能建高一些來增加建築麵積和擴大利潤。站在大街上抬頭看去,天空不是窄長的縫隙就是窄長的十字架,除了馬路中間偶爾有半小時陽光直射,稍偏側一點的角落都可以用終年不見陽光來形容,因為大廈實在太多、太高、太密。
在大通曼哈頓廣場門前向著華爾街的方向,居然留有一片冰球場般大小的架高的石板地,這是一種巨大的奢華和浪費,也是大通銀行集團對整條華爾街的示威:我有錢,我可以。
空地中間有一個三十多米直徑的大圓洞,洞邊圍了不鏽鋼護欄。從洞口看下去,一層樓的深度下麵是一個圓形淺水池,淺水池原來已經按五行方位放著五塊比飯桌還大的石頭。
安良一大早就在水池裏量好了卦線和落點,現在他趴在護欄上,拿著一支激光筆把紅點射在水池底,這是用羅經量好的改變布局效果的方位,然後吊車把一塊椅子般大小的玄武岩準確地降落在紅點指出的位置。李孝賢一直平靜地站在安良身邊,雙手抱著他的手臂聽他嘮叨。
安良端著咖啡杯說:“大通銀行總部門前有個明堂,明堂下有個聚財天心水,天心水裏麵有個五行陣,而且布這個陣的時候我還沒有出生。你說紐約藏著多少風水高手?”
李孝賢笑了一下,輕聲對安良說:“我餓了,去吃東西好嗎?”
安良又把紅點指到另一個位置,引導吊車放下石頭,然後拍拍李孝賢的手說:“行,很快就放好了,一會兒去吃東西。這個明堂水池是大通銀行的財門所在,本來拿騷街的地勢就比華爾街高,這個明堂對著華爾街吸財不說,連水池底的水位都高於華爾街,所以大通銀行多年來屹立不倒是有原因的。五行陣的原理是為了穩中求勝,現在我在旁邊加了小一些的石頭,把更強的偏財引發出來……過去一點!向左向左!對了!……如果放石頭這種靜物來催動風水局很緩慢,想快應該在這些方位放上大火盆,不過警察發現就要罰款了,你知道我用什麼嗎?我用玄武岩,這種岩石是火山熔岩形成的,樣子是塊石頭,可是裏麵蘊藏了強大的火氣……古代風水師沒有這些地理知識,所以我覺得現代的風水師隻會比古代的更強。”
從下午到傍晚,安良和劉中堂一直把車停東河邊,監視著聳立在華爾街口兩座大廈。都市銀行大廈的北方大門前果然被市政搶修隊挖得一塌糊塗,成功實施了“太歲頭上動土”,兩人心中竊喜之餘又不時擔心地看著兩座大廈的二十三樓。艾琳娜的布局從風水上說得天時地利,他們要保證華爾街龍脈不受破壞又不傷及無辜的破局,誰的心裏也沒有底。
到了下午五點下班時間,白領們從各個大廈湧出來。安良一直盯著120號出口,久久不見艾琳娜走出來,劉中堂盯著都市銀行大廈卻看到達尼爾大搖大擺地開車回來上班。這一幕讓他們肯定了貓要實施總攻的時間。紐約和新加坡的時差是十二小時,如果要在新加坡早上九點半開市時進行金融襲擊,就要紐約時間晚上九點半同步進行。
他們有足夠的人力和戰鬥力劫持達尼爾,也許安良直接說服達尼爾拒絕這次基金操縱也可能會成功,可是安芸提醒了安良,讓達尼爾成為自己的對手,總比讓其他不知道的人更好對付。達尼爾除了在市場上凶狠如虎,實際上卻是一個大大咧咧的老好人,如果他知道了貓的陰謀未必會一心進入基金,這樣安良就難以預測對手的下一步。在這場無形的戰鬥中,安良畢竟占了一點點先機,他知道達尼爾的八字,完全可以用風水局把敗運降到達尼爾頭上。這時劫持達尼爾的話,隻會迫使貓臨陣換將,換上來的人也許更難對付。安良隻是有點奇怪,華爾街人才濟濟,難道達尼爾真的是最好的基金殺手嗎?貓為什麼非要出這麼高的條件請達尼爾呢?
安芸打來電話,柔佛海峽仍然沒有什麼動靜,他們會在一小時後進入伏擊圈。按安婧的卦象推斷,加上經濟襲擊的最佳計劃,安良估計貓會在新加坡開市前製造第一次地震,但是他們還不會馬上摧毀新加坡。貓和一心建立第三帝國的使徒會不同,貓的目標是經濟控製,貓隻是為了著手於政府操控和城市重建,根本不需要達尼爾用基金衝擊市場。但是第一輪市場衝擊成功之後,大量財富會進入貓的口袋,財富被抽空的新加坡市場就再也沒有存在的價值,那時很可能會有第二波襲擊,將會是一次毀滅性的天災。
安良對劉中堂說:“因為新加坡麵積小,人口高度集中,天災之後政府人員會大批死亡,這時就要像戰敗的伊拉克那樣重組臨時政府,重組出來的政府會成為西方社會的傀儡。各種國際救援組織會快速進入,這也會迫使新加坡簽訂許多不平等條約;最後是美軍……島上有幾個美軍基地,基地摧毀的話恐怖分子會認為是偉大勝利,美國航空母艦會馬上對新加坡以及整個新加坡海峽全麵軍事控製,這對美國和恐怖分子是雙贏的局麵。”
劉中堂驚訝地問道:“這是國家陰謀?是全球性的戰略!”
安良聳聳肩說:“誰知道呢,我們隻能希望不是這樣,至少不能讓這種滅絕人性的災難發生。好了,我和小賢上120號,你按計劃見機行事吧。”
安良說完向劉中堂伸出右手說:“堂哥,你救過我的命,幫了我們家許多,我還沒有謝過你……謝謝。”
劉中堂正氣凜然地和安良握著手,用有力的男中音說:“洪門忠義安天下,五湖四海是一家。”
安良聽到這句鳳凰詩,笑著拍了一下劉中堂的掌心說:
“Shit,你不就是想混進我們家嘛……哈哈哈,別一副老古板的樣子,我跟你開玩笑的。多點打電話給婧修女,她要是再待在修女院就要發終生願,一輩子當修女了。”
安良牽著李孝賢的手下了車,他抬頭看看120號的23樓,在夕陽的陰影下看到整個樓層的燈都亮著,隻有總裁室關了燈。美國寫字樓有夜不關燈營造城市繁華夜景的習慣,總裁室關了燈恰恰說明裏麵有些事情正在發生。
兩個人像上班族一樣牽著手乘電梯上了23樓,這裏是過去的大衛集團,今天的美洲聯合工程集團。電梯門正對著玻璃門,看進去空無一人,安良按響門鈴,從裏麵走出一個穿西裝套裙的女職員,她知道安良要找艾琳娜之後,開門把兩人迎進裏麵。
安良和李孝賢走進熟悉的走廊,剛剛轉過角落突然看到四個穿西裝的大漢撲向自己,安良一手牽著李孝賢,另一手還插在褲袋裏,反應不及被他們像捉賊一樣壓在地上。安良死死拉著李孝賢的手,可是幾個大漢硬把他們扭開,用塑膠索套把他們分別綁起來。這些大漢動作準確專業,一切像精心排練過一樣,幾秒鍾後安良被送進了總裁室,李孝賢被反綁著關押在茶水間。
安良被抬進總裁室後眼前一黑,視力還沒有適應過來,就被一群人粗暴地扯掉全身上下的衣服,又被套上一件浴衣一樣的東西,四肢拉開,成大字形綁在一張大桌子上。當他的眼睛慢慢可以看清總裁室裏的情況時,他不禁吃了一驚,這裏已經不再是一個辦公室,而是布置得像中世紀煉金術士的聖殿。
一排寬大的窗戶放下了窗簾,隻有中間一扇窗可以看到遠方地平線上的霞光。房間裏沒有開電燈,四麵牆上點著四組猶太教蠟燭台,蠟燭台後鑲著大圓鏡,把燭光映照得重重疊疊,異常詭秘。正中天花板上也鑲了一塊大圓鏡,圓鏡下吊著大型蠟燭吊燈,安良躺著的位置就在吊燈正下方。
安良極力左右扭頭看去,看到剛剛綁架自己的大漢全部退出房間,隻剩下穿著寬大猶太祭司黑袍的兩男兩女坐在黑暗中,其中一個正是艾琳娜。安良對艾琳娜大叫:“小賢在哪裏?你們不能傷害她!我知道你是衝著我來的,和小賢沒有關係,你先放了她!”
綁住安良的桌子大得像張單人床,四周地上按猶太教六角星的位置分布著六組蠟燭台,飄忽的黃光從下而上照著慢慢走向安良的艾琳娜。安良看到艾琳娜盤起一頭金發露出柔美的頸項,她身上的黑袍透出地下的燭光,可以看透黑袍裏成熟誘人的女性**。
艾琳娜走到桌旁,慢慢彎下身貼到安良麵前說:“是你衝著我來的,不然我怎麼會等到你。”
安良這時也冷靜下來,看看這陣勢就知道艾琳娜的準備非常充分,這次的確是被對方等到了。不過他又多少有點放心,因為如果艾琳娜隻是想把自己控製住,就不需要捉人換衣服還要綁上桌子,盡管不知道她想幹什麼,但是這個情形看來自己對她還是有用之才,這也算是有點籌碼在手上吧。
他沒好氣地對艾琳娜說:“你把小賢帶進來,我要看到她是安全的,不然什麼我都不會合作。”
艾琳娜幽幽地說:“你這樣合作已經夠了,小賢不能帶進來,她會影響我們的祭典。六個小時後一切就會結束,如果你合作的話,我可以把你們安全地送回家。我不是殺手,不會殺人……”
她說完慢慢吻向安良的耳朵,伸出舌頭在他耳廓上輕輕舔了一圈。安良厭惡地甩開頭喝道:“幹什麼!你們這群人扮得像鬼一樣,就算是在搞‘卡巴拉’嗎?你還是不是科學家,你在讓科學界蒙羞!”
桌子上鑲著皮帶,皮帶緊緊扣著安良的四肢和腰身,他的掙紮毫無用處,甚至不能抬起頭看看自己身上套上了什麼衣服。不過他從房頂的大圓鏡上可以看到自己穿著和艾琳娜一樣的祭司黑袍。
艾琳娜像隻柔軟的波斯貓爬上桌子,跪坐在安良身上,俯下身體用雙手撐著安良的胸小聲說:“隻有這樣才可以和你親近一點嗎?我早就說過了,我們體內有共同的基因。你向我演示過中國命理學之後,我也自學了一些,在命理學裏所謂的八字相合,無非就是推算出這兩個人是生物電同頻體,無論這兩個人差距有多大,他們都可以產生愛情。所以……愛情從來不分血統年齡美醜和貧富……”
安良看到艾琳娜挑逗**的樣子,實在想不透她想幹什麼。他無可奈何地看著艾琳娜的藍眼睛說:“那你想幹什麼呀?你不是想我們現在馬上發生愛情吧,然後那幾個人在這裏圍觀?”
艾琳娜的臉色一轉,變得冷酷傲慢,她還沒等安良說完,就往他臉上打了一巴掌,把安良打得一邊臉火辣辣的。艾琳娜低沉而嚴厲地說:“這幾位是修習‘卡巴拉’的祭司,也是和我一起研究生物工程的科學家,他們和我、和你身上都有著與眾不同的基因,我們五個人可以重建生命之樹從而改變世界。我們的身體,我們的血,可以和上帝創造的世界產生共鳴……”
安良再掙紮一下,很明顯任何動作都是多餘的,他翻著白眼說:“你別犯傻了,上帝是好人,不會幫你們害人的……”
艾琳娜憐愛地撫摸著安良的臉說:“上帝是開始也是終結,是公平也是不公平,是善良也是邪惡,是仁慈也是冷酷,上帝讓我們通過這些矛盾和對立,更了解他和他創造的世界。上帝是光,為什麼世上還會有黑暗?‘卡巴拉’讓我用這些鏡子告訴你,上帝的光通過‘卡巴拉’的源體折射到人的心裏,王權、智慧、理解、慈悲、嚴正、調和、忍耐、威嚴、律法和王國,這些鏡子把光一層層地折射,直到越來越弱,變成絕對的黑暗……”
安良聽到她說鏡子,就想起布置在四周的圓鏡,這個房間是按生命之樹來布置嗎?他絕望地抬起頭反看唯一拉開窗簾的窗,一個還沒有圓滿的月亮在日落的餘暉下緩緩升起。
馬來西亞的黃昏來得特別晚,安芸和安婧向海岸邊潛伏前進時,太陽還像烤爐一樣掛在天上。她們脫下長袍換上灰綠色的軍裝,很快來到搜索隊的埋伏點。安婧看到隊長伏在地上一動不動,全身濕透,像一條還沒有晾幹的床單扔在草地上,心裏頗為暢快。安婧想著,我早就算好恐怖分子換崗的時間了,這個傻瓜非要申請在這裏暴曬六個小時,她忍無可忍爬到隊長身邊小聲說道:“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