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賡看他精神不濟，早一步料到，於是便開口，“有司天監預料，年前長安城要下一場大雪。”
下吧。
讓落雪覆蓋了塵世間的汙垢也好。
李廩還未將話講出口，忽聽帳外一陣喧鬧，緊接著腹腔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
他的力氣似乎被一瞬間抽空，一股熱流迅速擴散，虛弱感漸漸吞沒全身。
荊王李賡，他趁李廩捂傷口的間隙中，在電光火石間抽出了李廩的長刃，毫不猶疑一刀刺入李廩的腹腔中。
血液隨著利刃的抽離噴薄而出，李廩麵色慘白本能用手掌捂住傷口，可血液還是汩汩不斷地從指縫間滲出，刺目的腥紅染紅了整片手掌。
“殿下！”
“快來人！”
“啊！——”
在營帳內侍奉的隨從亂作一團，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呆了。有勇猛的上來就要製服荊王，可李賡十分狡黠，反手將尚且帶著血漬的劍刃抵在李廩喉間，怒喝道：“再過來一步，仔細我殺了他！”
眾人麵麵相覷，皆是驚恐，不敢輕舉妄動。與此同時，帳外方才的騷亂穩定下來，撥開營帳厚重簾子的，竟是荊王的隨從。
“殿下！事不宜遲！”
“走！”荊王李賡用腳踹了一下李廩，挾持著他欲走至門邊。
然則李賡驚異地發覺，李廩的身體似乎在向下滑落。
慢慢地、慢慢地，不受控製地脫離李賡的挾製。
宛如一道巨大的黑帳覆蓋在眼前，朦朦朧朧。李廩頭暈目眩、心跳急促，思緒逐漸混亂。內髒間撕裂般的絞痛與漸漸模糊的意識糾纏著，最後時刻竟驟然間休克，失去了意識！
“以……敬……”李廩在昏迷的最後時刻，喚的竟然是李賡的字。
李賡刹那間血液倒流，呼吸凝滯。
他低下頭怔怔看著魁梧的兄長，整個人頓時呆住了。
他臉色難看得嚇人，宛如死了一般蒼白，還有血液自腹部湧出，如同永不枯竭的河流。
“大哥！”他下意識喊了一聲，驟然間意識到，李廩這個樣子怕是無法再挾持。這般強壯的漢子任誰一時半會也拖不到門口，更不消說拽上馬架走！
為何身強體健的大哥，被捅一下便成了這個樣子？
他這才遲遲意識到，李廩身上本就有重傷！是李康前日裏才拿刀捅的，如今自己又補一劍，真是全了老李家孝悌的名聲……
然而這些都隻是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當李賡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手握兄長的利劍橫掃周圍，趁著眾人都在關心李廩傷勢，李賡以劍護身奔至門外，一步跨上隨從的馬，咆哮道：“走啊！快走！”
“宥王呢？——”
隨從的話被彪馬的疾馳打斷。李賡用劍背重重擊打馬腹，馬兒已撒開腿向前奔去，風馳電掣。
做完這一切的李賡心髒狂跳不止，看著右手中沾滿血的劍刃，“啊！”地喊出聲，撒手丟了那柄利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