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剛都做了什麼?李賡呼吸急促,一深一淺毫無章法。
寶劍被丟在營帳外,“咣當”落地,冰冷的劍身,倒映出一地暈倒的士兵。
他們東倒西歪,身上還落了一些彩色的碎紙。
正是他們被迷暈之際,荊王隨從發射的信號。那是預定好的,進行下一步的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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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撥軍醫離了營帳內,來了一批郎中。
這批郎中去了,又來一位請出的坊間神醫。
最後,那“神醫”竟也沒轍,搖著頭歎著氣出了營帳。
郭將軍心急如焚,幾乎將堅固的盔甲抓破。眼看眾人都曰回天乏術,他越來越焦灼,感覺自己頭頂懸了一把大刀,隨時都要大禍臨頭。
恒王攜四萬鐵騎的消息剛向長安遞出,眼下緊接著又要送一個宥王遇刺的消息。
這場奪嫡之戰,究竟何時能夠結束?
“將軍。”最後還是隨行軍醫為宥王包紮上藥,又向郭將軍稟報情況,“殿下先前傷勢已經嚴重,強打精神不想又被刺破腹部,腸胃胰髒皆有所傷,實在……”
郭將軍緊咬牙關,知道軍醫沒有說下去的必要了。
“殿下如今體虛,又發著高熱昏迷,恐怕時日無多。還請將軍早日籌謀後事,免得耽誤朝廷大事。”
郭將軍無力點點頭。如今宥王重傷,也隻能由他代管軍隊,與眾副將、唐校尉一起,統領各部兵馬。
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這一舉動已是百口莫辯,騎虎難下退無可退,眾人眼中是正式宣布反叛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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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元殿筵席大擺,胡夏使臣隨行而來, 在細雪中踏入宴會。
胡夏可汗巍名廷琛本由士兵押送回京,然則天高路遠,又逢苦寒。這位掌控了胡夏三十餘年的老可汗,終於受不住舟車勞頓,在路上便一命嗚呼了。
胡夏使臣雖效忠新可汗,卻對此頗有怨言。
席間眾使臣一一向諸臣敬酒,有些朝臣以禮相待,有些朝臣不鹹不淡,有些朝臣卻頗為看不起這戰敗的蠻夷小國。
李長絮本就是來蹭飯的。她躲在那一扇小屏後,剝了一個又一個小橘子,吃得不亦樂乎。
尤以兵部尚書、戶部尚書為首。
等她再抬頭時,不知怎得便聞到了無名的硝煙味——
準確來講,是唇槍舌戰。在交鋒之中,胡夏使臣用還算流利的漢話,拋下一句擲地有聲的狠話。
“我夏之小國,確不及爾等大國。你們常言夷族子奪父權、兄弟間兵戎相見。然則爾等泱泱國度亦不過如此。不想才經曆過一場勞民傷財的戰爭,便迫不及待手足相殘!”
這番話無疑不偏不倚,恰好戳到皇帝痛處。
殿中絲竹聲驟然停止,樂工不敢再弄出一絲聲音,唯有皇帝粗重的呼吸愈加明顯。
說不痛心惱火,是假的。可人家說的畢竟是實話,眾目睽睽之下,他身為九五至尊,若亂發脾氣,實在顯得肚量太小。
李長絮聽聞外殿一片靜謐,不由也停止了夾菜的動作,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想發出任何一點聲音招攬注意。
“此言差矣。咱都是體麵人,何必針鋒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