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淨安被一向溫順的徒兒搶白,一對竟答不出話來。
“你是巴結汪家,與汪姑太太拉上這個關係。特別是這白花花的大洋,你的眼睛發花了!‘十戒’中有一條:不蓄金銀財寶,你忘記了不成?!”
在觀音庵這塊小天地裏,除了菩薩,淨安師太是至高無上的。妙玉今天如此對師太不滿這還了得?老佛婆嚇得不住念佛,埋怨妙玉說:“看你這妮子,怎能這樣說?師太自有安排的麼……”
出於老佛婆的意外,淨安師太沒有大發脾氣,而是平靜地吩咐:“這事你不用多說了,我已這樣決定了……”自去佛堂念經去o
妙玉嘟著嘴,好半天在賭氣。她百恩不得其解:平時品行端方,從來不違清規的師太,這次為什麼一意弧行?
當夜十二點,陳璧君用現洋買通公館的一個汽車夫阿石和黃媽的兒子黃阿大,將箱子裝上汽車,神不知鬼不讚運到觀音庵中。庵裏有淨安師太、老佛婆,小尼姑妙玉接著,搬到藏經樓上。
陳璧君對這幾個人說,這些是祖上留下的線裝書,將來捐到圖書館去,暫時在此存放。對這幾人每人發銀元一百元,要求各人保守秘密。不到兩小時,大事告成。
陳璧君回到公館,隻覺得身上輕了許多。這件事幹得妥貼迅速,暫時可保無慮。隻要財產保住了,一切就好辦了。自己隻是汪精衛的遺孀,沒有實際官職,看他蔣奔石拿我怎麼辦。況且與宋美齡有舊交,當年還是姊妹相稱,諒他們多少也講點交情。想到這裏,她心安理得,便朦朧入睡了。
轉瞬間,1945年8月份過去了。九月間,南京形勢目趨緊張。重慶方麵,從天上飛來了很多要人。首先是冷欣的部隊,即所謂中央軍到了。接著是何應欽、蔣介石、宋美齡、戴笠,陳果夫等黨、政、軍、特要人先後到達南京。還有一批美國人。於是歡迎慶祝,熱鬧異常。市中心熱鬧街道,到處掛著巨大的英文字母“V”。
下麵的好戲更多了,不斷有天上飛來的,地下鑽出來的,搖身一變的。昨天還是敵偽人員,一夜之間穿上美式軍裝,以抗戰有功者自居了。老百姓被搞得眼花繚亂,莫名所以。
社會上的謠言,不脛而來。“陳公博、陳璧君、褚民誼,梅思平等大漢奸,乘日本飛機逃往日本了……”
第二天,日本通訊社發消息說:“陳公博在中途畏罪自殺了。”
但是不到十天,外麵又傳說這些大漢奸又被軍統抓回來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原來這幾天,陳璧君在家裏早已聽得外麵的風聲,對自己很是不利,難免身入監牢,便對汪交恂道:“看來我這場官司免不了。萬一出事,你們放心,我自會對付,至多關幾年,回來後返廣東去。隻是那批東西,你們千萬當心保存下來,切記。”
汪文恂流著淚道:“媽!你保重身體,我明白……”
陳璧君也不禁老淚縱橫。
姑奶奶也急得飲食無心,夜不成寐。究竟年紀大了,就此臥病在床。
這天,軍統局果然派人來了五、六個特務,拿著手槍,將陳璧君逮捕而去。
汪文恂眼看著母親被捕,嚇得臉容失色,驚叫一聲:“媽!你這一去……”
她趕到門口,想再說幾句話,特務那裏容得,陳璧君被推入車內,囚車疾馳而去。
這幾天,南京簡直成了沸騰的世界。各菜館酒樓、舞廳、茶室,賓客盈門。紳商各界,包括與敵偽有些瓜葛的人,日夜請客,拚命拉關係,找靠山,大小吉普車、小轎車滿街奔馳。
還有美國兵,三五成群,出足風頭。凡是重慶來的,都是天之驕子,路人側目而視。
更妙的是有些大企業的老板,一夜之間洋房、小老婆轉了戶頭。天上飛來的,地下鑽出來的,鄉裏爬上來的,紛紛在大街小巷掛起各式各祥的牌子簿,什麼“司令“、隊長”、“總指揮”,名目繁多,各自為政,爭著接牧機關、學校、銀行、甚至工礦企業,忙锝不亦樂乎。而投降的日本兵,雖被集中,卻遲遲不繳戒。日本憲兵還在街上行走,與中國憲兵相映成趣,景況是夠熱鬧的了。
街上抓人的囚車,呼嘯過市,社會上人心惶惶。平民百姓睜著眼看到這些,有心人歎著氣說,“難道這樣就是中國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