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師妹(1 / 3)

涼風喚醒了西門如湖,他艱難地睜開眼睛,暗道裏漆黑一片伸手去摸,摸到了滿把粘稠溫熱。西門如湖大驚,說道:“小師妹,小師妹!”

小師妹軟軟地趴伏在地,再也不會巧笑盼兮,再也不會嗔怒白眼,再也不會為真心崇拜的大師姐爭風吃醋!

洞口一個黑巾裹臉僅餘兩隻眼睛的矮子,左臂挾昏睡不醒的燕傑镔,右手武士長刀逼得胡青陽隻有招架之力,步步後退。

“倭寇柳生!”西門如湖、鄭兆北同時認出他。

西門如湖額角青筋暴起,刀前人後電射柳生。柳生聞腦後疾風駭人,不敢怠慢,反手撩刀格擋。西門如湖給倒飛回去重重撞在了身後一匹馬臀上。那馬負痛長聲嘶鳴,後蹄跑跳暴踢。

西門如湖急忙向後拍一掌,正拍到暴起的馬蹄上,借勁兒飛臨柳生頭頂再發一刀。鄭兆北同時發難,刀斬柳生抄在腋下的燕傑镔。這不是攻其必救的戰術,而是真下殺手,憑三人之力攔不住柳生,那就不能讓他活著帶走燕傑镔!

柳生好生了得,擰腰身將毫無知覺的燕傑镔拋出去,舉刀輕撥,把頭頂的西門如湖引向撲來的胡青陽。西門如湖、胡青陽大驚扔刀,二人相撞齊齊跌倒,鄭兆北也收不住勢子,在他身畔掠過,撲到了一匹馬的脖勁上。

這時,胡震山、鄭風展、方紅袖等聞聲撲來,柳生不敢停留,頓足飛縱,接了眼看落地的燕傑镔,再晃身形上了高牆。

西門如湖快氣炸了,一軲轆爬起,抓刀在手,鄭兆北扯他一把,說道:“大哥,扛著我!”

西門如湖弓腿,鄭兆北登上他肩頭,腳尖點兩肋,二人經脈接通。西門如湖真氣翻湧,暴吼一聲馱了鄭兆北竄上高牆。卻見柳生已在數丈開外,用布帶把燕傑镔緊縛在背後,手夠快的。更快的是那兩條粗壯的短腿,也不知他習修的是什麼輕功身法。

可他再快也逃不脫\\\"九宮連環步\\\"。西門如湖隻是幾個縱身就攔在他身前,鼓蕩真氣助鄭兆北發出奔雷閃電的一刀。

柳生知曉厲害,雙手握刀全力招架……震響聲幾乎鼓破人們的耳膜。

如果不是西門如湖、鄭兆北聯手施招,如果不是二人身高恰恰克製了倭國武功,直接與柳生交手的鄭兆北就要吐血身亡了。饒如此,鄭兆北也給震得身形歪斜,幾乎墜落。西門如湖更是腳步散亂,強壓住到嗓子眼兒的一口血。盛名之下無虛士,這倭國矬子的武功遠高過人妖宮少燕。

柳生也好不到哪兒去,虎口震裂,一溜踉蹌,勉強站穩。但他的反擊要快上一線,也僅僅是一線。

西門如湖剛剛緩過氣,就見柳生雙手舉刀反撲,那雙外露的眼睛凶光閃爍,更勝刀光的森寒刺骨。心叫說道:完!

正這時一枝利箭破空而至,柳生大駭頓身,長刀火星崩濺,磕飛勁箭。勁箭接二連三呼嘯而至,柳生左閃右擋,驚出一身冷汗,還不及緩口氣兒,疊羅漢的倆小子又殺上來了。

柳生隻得落荒逃竄,心中哀歎說道:此二人今日不除,他日必是心腹大患。可這時顧不得別的了,逃命要緊!左手處就是一片密林,他折轉方向,飛掠疾奔。

鄭兆北情急大喊說道:“胡兄,射燕傑镔,滅口!快滅口!”

遠處的胡青陽聞言一愣,他身下的西門如湖更是駭然出聲說道:“天呐,不要!”

可是柳生不容空兒,像是驚弓之鳥,眼瞅就要投入密林了。鄭兆北長刀脫手飛出,那刀如晴空一道閃電,紮入燕傑镔背心,連背負她的柳生也在這重擊下一個踉蹌。

柳生知道燕傑镔沒救了,勾指繃斷布帶拋下累贅躥入燕中。西門如湖馱了鄭兆北追,可是枝杈攔擋,高度反成劣勢,眼睜睜地看著那倭國矮子一躥一躥跑遠。

胡青陽、胡震山、鄭風展、許軍師追上來,他們試圖救治燕傑镔,待翻過她看見胸口透出的寸許刀尖,相視苦笑。

燕傑镔服食了慢性迷藥,是在睡夢中香銷玉隕的。西門如湖說不出此時心裏什麼滋味,長歎一聲搖搖頭。

鄭兆北靠上來,有些忐忑不安說道:“大哥,我當時……”

西門如湖拍拍他肩膀,說道:“什麼也不必說,兄弟!當斷則斷,我與胡兄這點都不及你!”是的,他二人在狠辣、冷硬、果決方麵確實不及鄭兆北。

胡青陽點點頭,上前手搭鄭兆北肩頭用力捏了捏。這位少閣主兩度與西門如湖、鄭兆北聯手追殺惡人,同他們兄弟自然親近了不少。

胡震山長長地舒出一口氣,或許這不是個理想的結局,但應該是最合適的結局了。聖武珠永遠成為秘密,江湖上也該歸於平靜了吧?

無憂、無雙雙雙跪在燕傑镔墳前輕聲啜泣,嗓音嘶啞,眼睛紅腫,再也沒有更多的淚,更大的聲了。

西門如湖蹲下身勸慰,說道:“燕姨是在睡夢中走的,一點也沒有痛苦。依她老人家的脾氣,無論是落到官府,還是別的什麼人手中,一定生不如死。她這麼走了,也是個解脫,鄭兆北也是萬不得以出此下策,二位妹妹要恨就恨大哥無能吧。”

無雙哭倒在西門如湖懷中,無憂拉著他的手,說道:“西門如湖哥,這世上除你外,我姐妹再無親人!”言罷大哭。

西門如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唯有緊攬住她二人香肩。

離此不遠處還有一座新墳,小師妹於芸兒的墳。

方紅袖跪在那墳前很久了,不言不語無淚,揮退了解勸的眾人。西門如湖到墳前叩首,說道:“芸兒,西門大哥對不住你!若不是我在緊要關頭不知輕重逗你笑,那倭國矮鬼那兒會有機可乘!你花樣年華就這麼……”西門如湖淚如雨下,哽咽難言。

方紅袖的聲音冷冷的,說道:“如果你有話就等哭過了再說,芸兒最看不起大男人掉淚!”

西門如湖連忙抹了把臉,仰麵止住淚,說道:“大師姐,西門如湖此時悔恨交加。我隻當重創了梨花坊,怎也該有幾天的太平日子了,以至於得意忘形,疏於防範……”

西門如湖再叩頭,切齒道說道:“小師妹,早晚有一天西門大哥要提那倭國矬鬼的心肝來見你!”

“豈止是你,我們大家哪個不是給勝利衝昏了頭腦!忘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哇!”方紅袖歎息,說道:“柳生定是窺視了我們同梨花坊的一戰,暗中隨我們返回密壇。可他不知燕傑镔藏在哪兒,潛伏一宿等我們給他引路。為防出刀閃光,引人警覺,他隻用刀鞘打暈你和鄭兆北,直到隻剩芸兒一人時才再無顧忌地出刀。”

西門如湖點頭,說道:“以此人的心計、武功、耐力來看,早晚是我天朝的一大禍患,就算不為小師妹,也要除掉他!”

方紅袖也點點頭,說道:“聞聽倭國忍術詭密毒辣,匪夷所思,恐怕柳生就是個忍者。”

燕傑镔的死對西門如湖是兜頭一瓢冷水,讓他激靈靈地一個冷戰,靜下心來思前想後。這十來天,事事驚心動魄,事事出人預料,簡直是應接不暇。如今冷靜下來了,當初一些來不及細想的問題接二連三地冒出來。

……燕傑镔明知身處險境,什麼樣的重要事情讓她不惜暴露行蹤現身抓我?既是重要問題,為何又抓了我不馬上問?她究竟要問什麼?

……還有,就是人人都迷惑不解的一件事,燕傑镔當初在泉州城選我做替死鬼,為什麼還要出手搭救我?以她的行事作風,是萬萬不會被無憂、無雙的哭求打動的!此事等於自我暴露,燕傑镔豈會不知?

……那個陰魂不散,糾纏不清的柳生是怎麼回事?他真的是覬覦聖武珠嗎?還是別有居心地趟這道混水?

……老不死的蘇公威又是怎麼回事?他真是盡職盡責給他的主子辦事嗎?既如此,他就該死守住聖武珠唯一線索燕傑镔才對。可看他的所作所為,倒像借那珠子分裂五霸閣。

西門如湖在亂成一團麻的思緒中,梳理出這四條線索。後兩條一時無處著手,前兩條或許無憂和無雙就能給出什麼啟示。

無憂、無雙見了西門如湖眼角眉梢全掛了笑,真如兩朵解語花!為了她們的安全著想,胡震山限令二人不得出院子。

聽西門如湖提到師父,二女不禁淚水漣漣,無憂哽咽著道說道:“被抓前的兩天裏,師父她老人家性情大變,不知對我們姐妹有多好,這兩天中說的話怕是比從前兩年說的還多!”她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