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師鐵青著臉,氣勢洶洶地在前麵走著;李晨輝則垂頭喪氣,哭喪著臉,象隻跟在狼後的小綿羊,進了屠宰場似的辦公室。一進門,周老師摔下文件夾,逼視著李晨輝,劈頭就問:“李晨輝,我問你,今天吃了什麼迷魂藥?問什麼洋相滑稽問題?你竟然在這麼多人麵前問些不三不四的?我看你平日就刁鑽古怪,說!為什麼?”
周文元的火箭炮,打得李晨輝暈頭轉向,等周文元歇斯底裏的發難稍稍停歇的間隙,李晨輝才滿臉緋紅,聲音象蚊子似的囁嚅道:“老師,你不是鼓勵大膽地提問嗎?我實在不懂這夾雜著字母的作用。”他一邊小心翼翼說著,一邊觀察老師表情,眼睛裏露出驚恐的神色。因為他太熟悉老師的火爆脾氣,稍有不慎,便可能招來拳打腳踢。
周老師果然氣得五官移了位,突然上前,左右開弓,扇了李晨輝兩個耳光:“這回懂不懂?”
李晨輝被這猝不及防的耳光打得眼冒金星,不辨東西。
周老師咆哮如雷:“不知道這是聽課嗎?鬧洋相!我問你到底懂不懂?”又舉起像鐵笊籬似的手。
李晨輝趕緊求饒說:“老師我懂了,老師我懂了。”
“我叫你懂了!”周老師還不解恨地又左右開弓扇了他兩嘴巴,氣籲籲的臉漲成了豬肝色,“平日ni就刁鑽古怪專和我作對!”殷紅的血霎時從李晨輝鼻孔象蚯蚓般悄無聲息地遊出,他似有感覺,用左手拭了一下,血便染紅了半個臉腮。閃著淚花的眼裏露出一絲遊離的光,嘴角抿了一下,上牙齒堅定地抵牾著下唇。此時疼痛已消失,剩下的隻有麻木屈辱和仇恨……自己已經求饒,可他心狠手毒還不停手,男子漢大丈夫,寧可站著死,也不跪著生。想到這裏,李晨輝攥緊拳頭,昂起頭,憤怒得象一隻受傷的豹子,他大吼道:“不懂,不懂,打死我也不懂!”
兩人鬥雞似的對峙著。雙方眼裏充滿仇恨……
那時聽課者暫時休息,根據學校的安排,由三中教師陪同到港口觀光旅遊去了。他們一邊欣賞著港城的風光一邊議論著剛才的聽課。“一堆古時貨,毫無新意。”
“不,百分之九十九腐朽,最後有百分之一閃光點,可惜被這洶湧的海浪淹沒了。”
“今天白繳了五百元會務費,毫無收獲。”
“還有晚上吃喝會呢,三中玩不出點花樣,抖不出點猛料,可就栽大了。明年到我們私立學校開研討會去。”
“據路透社消息,下學期公辦學校實行優化組合,百分之三名額下崗培訓,動真格的。”
“是警示製度。一學年兩次警示,降聘使用,第三次警示,離崗培訓,第四次警示下崗。”
“雷聲大雨點小,我還是先收獲這九月的鳳凰城風景吧,真是天藍藍,水碧碧,草青青,惠風徐來,水波不興。”
“暴風雨在後邊呢。”
三中語文教師鍾銘默默地聽著別人的議論,奇怪地看了看說話者,其中一人認識,第一節推門聽過他的課。鍾銘當時就感覺此人有點與眾不同。因為其他聽課者大多對聽課本身興趣不大,而對三中旅遊日程安排非常關注。唯有此人在課前課後到各教室教研組走走看看,看似隨便,卻像有備而來取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