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臨陣痛下殺手:殺一儆百
早晨,天未亮,四周黑魆魆的。
教學樓燈火通明,上早自習的學生像非洲大草原上百萬食草角馬,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浩浩湯湯;老師們像幾隻獅子,虎視眈眈,驅趕著他們走向文明的監獄,隨時隨地捕捉掉隊的食草動物。一隊是男,一隊是女,從不同方向,打著嗬欠伸著懶腰背著書包彙合著。
“老師早!獅子,一群的,非洲草原那群,食肉的!”唐戈從教師宿舍樓出來,看著這壯觀的場景,留戀在鍾銘身邊,感歎地說。
“你們將來也會變成食肉的。要想與狼共舞,必須變成狼!”
“有事嗎?”唐戈盯著鍾銘,關切地問。
“沒事。”鍾銘掩飾著。
“沒事?臉上不寫著,也掛著!老班你不用天天哭喪著臉,怪難受的?”唐戈大人似的嗔怪道。
“難道要我對你們天天笑臉相迎?”
“當然。都什麼時候了?誰不知道學習?”
“男生!昨晚宿舍高談闊論。”
“我說嘛,你要學會低調,低調是一種修養,是智慧,是戰略。征服他們要以柔克剛,四兩撥千斤。”
“我怎麼能低調?我要大張旗鼓,殺一儆百。”
“老班,讓我來處理!”唐戈柔情萬種的眼神中透著堅毅。
“快去上你自習吧!”
“說好了,給人家個麵子!”
鍾銘回到辦公室,頹然坐了下去,他不想內耗,更不想破壞一天好心情。
唐戈上自習去了,鍾銘鬱悶一節課,吃飯鈴響前五分鍾,某教室偶爾傳來桌椅的異響,都會引來片刻的騷動,肚子餓的欲望,以及搶不到飯的無奈,還有點滴時間的珍貴,都會引發多米諾骨牌,彙成不可阻遏的洪流,湧向餐廳。
第一節語文課,鍾銘裝作沒事的樣子,心裏準備好敲打敲打他們一番,雖不細究,麵上敲山震虎。
課代表唐戈得意洋洋來了:“老師,我查清了,他們悔改,寫了檢查。”
有檢查為證:
“鍾老師,晚上違紀是有原因的:晚自習英語初賽,優勝者參加半島複賽,一等獎保送名牌大學。我們大談特談英語競賽與保送的利弊,大學專業的選擇。田野說報考中文係,為熱愛的文學努力奮鬥,呂一鳴說選喜歡的城市考優秀的大學合適的專業,其他一片茫然。又談了足球,這個年齡,意味著浪漫、激情、活力,喜歡奔馳角逐,切磋球技,釋放激情,展示魅力,磨礪胸懷陶冶性情。足球不是兵馬俑式的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運動,蘊藏智慧,團隊精神責任與榮耀,不是單打獨鬥,有大局觀,怎樣以靜製動掌控全局,怎樣寵辱不驚,不為一球失誤捶胸頓足,不為一球漂亮沾沾自喜。球場磨練果敢堅韌的性格,要想成功,你必須不懼強悍,麵對機遇不能猶豫不決,麵對對手,勇於挑戰,球場風雲變幻瞬息萬變。學習如此,取長補短,相互借鑒不恥下問,克服疑難,邁向成功。對於早戀,態度是美麗的錯誤,誘人的陷阱,越軌越位,黃牌警告紅牌罰下。低調有餘,沉默是金。宋木柯等人大幅躍升,與毅力刻苦,性格沉穩方法適宜嚴肅自信孜孜以求有關。老師,我們錯了。”
“老師,對不起!
昨晚一時性起,老毛病又犯了,忘乎所以,該打該罰!不過畢業前沒有機會了。
我們暢所欲言不同的閱曆,對前途的憧憬,狂語歡笑交織,情至深處,喜極而泣,領悟頗多悲涼。此夜,身體沉澱多年的東西,壓抑很久的,突然釋放,如山間泥石流,噴薄而出,轉瞬間人變得蒼老。
半窗殘月,靜寂清冷。心中存留許多無法訴說的愁苦。十八九歲的天空注定是被蒙上一層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無比朦朧無比曼妙的輕紗,像雲像霧又像風,許多人迷失在此恐怕也是心甘情願和無可奈何。城市霓虹燈閃爍,歌舞升平,心卻不平,難以入眠。人們已經習慣用另一種方式尋找生活的快感,踏上紅塵路。聲波的狂瀾,身體的刺激今非昔比,城市的空氣裏似乎再也找不到書香,隻有塵埃罷了。風花雪月,卻無人抱書入眠;明月當空,卻無人吟詩作對;月光滿庭,卻無友人切磋。書頁發黃,兀自發出陣陣墨香,卻無人置理。千年的先人情真意切,精神結晶,卻在牆角剝落,紅燈綠影拐角處,正是讀書處,隻是無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