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屋簷的高度決定了人們品行的標高。在帝王的屋簷下，隻能生長帝王喜歡的花花草草，“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正是君王意誌的範型作用。成功站立於帝王朝堂當中的大臣，無不是帝王心理精微的觀察者和揣摩者--傑出的皇權心理學家。如此，則忠臣孝子之名立，而家、國之名滅；武裝的國民徹底消失，而代之以看家護院的家丁。在君王的治下，所有人都俯伏了下來，矮化了。
帝王時代的德性標尺裁剪了帝國世界，因此，在帝王的屋簷下偷生，就隻能將自己打扮成胸無大誌的田舍翁。秦始皇起用王翦攻打楚國，王翦幹的第一件事就是請皇帝賞賜美田宅園池--
王翦將兵六十萬人，始皇自送至灞上。王翦行，請美田宅園地甚觽。始皇曰：“將軍行矣，何憂貧乎？”王翦曰：“為大王將，有功終不得封侯，故及大王之向臣，臣亦及時以請園地為子孫業耳。”始皇大笑。王翦既至關，使使還請善田者五輩。
一方麵，將自己打扮成田舍翁以釋皇帝猜忌，這一行為方式逐漸成為帝國時代官員保平安的一種範式；另一方麵，對人世浮沉的解釋：“殺伐多，其後受其不祥”也就成了另一種程式。
秦二世之時，王翦及其子賁皆已死，而又滅蒙氏。陳勝之反秦，秦使王翦之孫王離擊趙，圍趙王及張耳巨鹿城。或曰：“王離，秦之名將也。今將強秦之兵，攻新造之趙，舉之必矣。”客曰：“不然。夫為將三世者必敗。必敗者何也？必其所殺伐多矣，其後受其不祥。今王離已三世將矣。”居無何，項羽救趙，擊秦軍，果虜王離，王離軍遂降諸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