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土地的血緣扭結(2)(1 / 1)

直接靠農業謀生的人是黏著在土地上的。我遇見過一位在張北一帶研究語言的朋友。我問他說在這一帶的語言中有沒有受蒙古話的影響。他搖了搖頭,不但語言上看不出什麼影響,其他方麵也很少。他接著說:“村子裏幾百年來是這幾個姓,我去墓地上重構每家的家譜,清清楚楚的,一直到現在還是那些人。鄉村的人口是附著在土地上的,一代一代下去,不太有變動。”--這結論自然應當加個條件的,但是大體上說,這是鄉土社會的特征之一。我們很可以相信,以農為生的人,世代定居是常態,遷移是變態。

這段描述,有助於我們想象數千年前開拓農業的先民。在中國廣大的區域,同時發展的區域體係,早已形成密集的聚落群體。

有利的農耕條件,穩定的農業經營,長期定居,形成了穩定的“熟人”社會。大量人口高密度地長時間集中定居,長此以往形成了親緣性、土著性極強的群體特性。

農業群體的繁衍,農業經營創造的財富,又為大型政治團體的孵化提供了穩定的人力、物力資源。從商、周兩朝的曆史資料看,這種親緣性、土著性的群體特性非常明顯,並在政治建構中不斷得到強化。共同的西周經曆,奠定了中華文明的基因。“尊尊親親”原則,是西周禮製的精華,以親緣性為特征可說是那時代政治文化成熟的果實。它既是適應性的規範,也是範型中華文明的基本內核和核心行為規範。

植根於帝國之中的土地問題,從根本上看是血緣問題,從帝國的角度看,乃是等級倫序問題。從理論上說,帝國時代的土地直接受帝王的支配,隻有帝王才是土地甚至於一切財富的真正擁有者。帝王乃是帝國的家長,而實際支配著土地的地主或自耕農,隻不過是土地的使用者。

小注:

本章並非要描述農村世界的狀況,或其變遷軌跡,因而關於農村世界的論述所涉較窄。對於農村世界具體的財產關係、繼承關係、親屬人際關係,村莊結構,生活、娛樂、著裝、風俗禮儀、農作方式,商販角色等,都沒有深入探討或根本就無涉及,這是由於本書主旨不在此。本章僅僅是從人際原則及帝國控製的角度作簡略的概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