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多嘴多舌問話的,死!(下)(2 / 3)

我難道又穿到誰的身上了?

她小心翼翼幫我把我的胳膊放在我身子旁邊,試了試我的溫度,翩然走到門口,悄聲跟小丫頭說:“回複王,冰然小姐醒了。還有,叫醫師過來。”

被司楚展雁收為奴隸之後,我確實有說,我的名字叫沈冰然,所以我還在小女孩子的身體裏,沒有穿到其他地方去咯?那為什麼得到的待遇忽然變這麼好?

神智逐漸恢複,我發現我身上綁繃帶的地方絕不止胳膊一處,我的左腿包得白花花、高高的吊著,另一隻腿則蓋在被子下麵根本動不了。不必鏡子,我都知道我現在的形象跟車禍後重傷者似的淒慘。

可我沒經曆什麼車禍啊!我充其量是被人當老鼠堵在爐灶裏燒了一頓而已……燒了!火苗有舔上我衣服吧?我是一頭栽在火海裏了吧?“我是不是毀容了?”我終於後知後覺的驚慌失措,“毀容了是吧!毀到什麼程度?給我鏡子我看看。鏡子呢!”要命,連聲音都啞得像銅鑼,這具身體是被毀成什麼樣子了?雖然它不是我自己的身體,好歹是我現在唯一擁有、而且不知要擁有到什麼時候去的寶貴身體哪!萬一它被燒得跟鍾樓怪人似的,而我要用它活到八十歲……我不如一頭撞死先!

一鷹鉤鼻大叔快步進房間,安慰我:“不要怕,沒什麼嚴重的,過個把月就差不多好了。”

我不信。聽說對醫生來講,隻要病人不死就沒什麼嚴重的,隻要活過來就差不多好了。“給我鏡子!”我堅持,一邊說一邊咳嗽,很像個病入膏肓老太婆的樣子。打內心裏,我已經絕望了。

他們堅持沒給我鏡子,糟糕的是床頭那銅柱子比較光潔,我扭過頭,終於成功看到上麵倒映著一隻包著繃帶的豬頭。

啥也不用說了,我一頭往銅柱撞過去。撞死了,回頭再投個好胎!我沈冰然絕不向命運低頭。

他們兩個死命拽我。

疼、疼!都往哪兒拽啊?碰著我傷口了啦!我更起勁掙紮、他們更起勁拽。我們陷入混亂的肉搏。

“出了什麼事?”門口傳來一道聲音,不怒而威。聲音的主人顯然是個行動派,根本沒幹站著等我們回答,一邊問就一邊旋風般過來了,一手一個拉開佩汀和鷹鉤鼻醫生,順便往前頭一站,我就撞到他胸口上去了。“讓我死!”頭皮一定也受傷了,撞得我火燒火燎的,我呲牙咧嘴吼。

“你是我的奴隸,我不叫你死,你連死的權力都沒有,知不知道?”聲音冷得能凍出痔瘡來。我抬頭,看到黃金麵具閃著銳光。

司楚展雁……他在麵前,我還真是尋死的勇氣都沒有。

“亂動,扯壞了傷口,看你一輩子留疤。”他繼續訓斥。

“所以才想早死早投胎,換個好胎嘛。”我嘀咕。

“……”他沒有再說話,隻不過一記眼刀殺過來。

我噤聲。

他不再理我,轉向醫生:“該換藥了是吧?”

醫生和佩汀立刻趨向前,替我解開繃帶,重敷新藥。我受傷的麵積好像不小,解來解去的基本被人看光光了,幸好現在是未成年的身體,厚著臉皮隨他們看,也拉倒了。

司楚展雁好像覺察到我的不安,手在我腮邊貼了貼,道:“不要緊的。你的傷肯定會好。”

他的語氣讓人信任。我應了一聲,遲疑道:“那時候,是你嗎?我好像聽到你叫我展……”

他的手陡然變得冰一樣冷,打斷我:“不準胡說。”

我立刻閉嘴。真憋悶!到他身邊之後,我做得最熟練的動作就是閉嘴。

可是我確定,那個時候,他叫我“展鸚”。

我的傷好像確實沒有大礙,燎起的水泡很快平複下去,發紅的皮色也在逐漸恢複正常。醫師向我保證,連我的頭發也會很快長出來的。

想想當初我為這麼點事尋死覓活,真是汗顏……可誰叫他們一個個都那麼鄭重的樣子!害得我以為自己肯定離死不遠了。我哪知道這全是因為司楚展雁對我的態度突然轉變,我受一點點小傷,他都鄭重其事對待,逼得下頭人不得不鄭重。

我總覺得這跟他當時叫的那聲“展鸚”有關。

向瓏家三兄妹,一溜兒取名叫青納青驊青歡,很有規律。同理可證,他叫展雁,展鸚會不會是他妹妹?

看他一臉諱莫如深的樣子,我要找個好機會才敢問他。

他又過了忙忙碌碌、閑人勿近的幾天,我幾乎連影子都逮不著他的。忽然一下子,雷威對我說:“準備一下,我們要隨王回國了。”

“回什麼國?”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楚國!”雷威道,“瓏國已經呆太久了,我們該回去了。王說叫你隨駕。”

就字麵上來說,隻要跟著司楚展雁的隊伍走,都叫“隨駕”。就我來說,我還真的隨到司楚展雁的馬車裏頭去了。

他這幾天不曉得幹了什麼大事,頗有些疲憊,半倚在座位裏閉目養神——反正這馬車夠寬敞,跟加長的勞斯萊斯似的,他別說半倚、就算躺下來都沒問題。我蹲在一邊,窮極無聊隻有看外頭風景作消遣。

瓏都城牆擦身而過,我目光掃到,嚇得叫了一聲。

“什麼?”司楚展雁眸開一線。

“人、人頭……”城牆上頭大喇喇掛著十幾顆血糊滴答的人頭,其中似乎還有女子。就算這個世界一開始就以其殘酷給過我下馬威,把人頭掛成這樣也實在叫我接受不能。

“哦,叛徒們。”司楚展雁漫不經心應了一聲,重新閉起眼睛,“還是你揭發的呢。”

“我?”我覺得他在說胡話。

“嗯。你發現了瓊靈殺死明隊長。”他不耐煩的解釋。

“那倒是的……可跟叛徒沒關係吧?她是因為跟明隊長有私怨才……”

司楚展雁睫毛一掀,眸光如冰劍:“區區兒女私怨,怎能折損我楚國大將。瓏國餘孽猖狂,在我們陣營中必定有奸細。這幾日清查下來,果然如此,焉得不殺。瓊靈首犯,懸首城上,其餘人等陪同示眾,當可震懾群奸。”

“我知道了!”我恍然大悟,“照著瓊靈所說的實情,別人不一定信,而且可能動搖士氣,你索性把它辦成大案,順便把平常看著可疑的人也都捋了,還能敲山震虎,把一樁刑事案辦成政治案,不愧是心狠手辣老奸巨滑……呃。”

司楚展雁瞪著我。

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摸摸脖子,我膽怯的往馬車角落裏縮。

他卻忽然笑起來:“你流浪的過程中,一定見識了很多事。”

“嗯,算吧……”如果把老爸老媽對我的疏忽時光都算作我的流浪時光,我在這期間見識的果然不少。

“在那之前呢?你還記得你在哪裏生活?”司楚展雁很有興趣似的。

“沒什麼印象了。”幾乎從記事起,爸媽就聯袂在外漂泊,要不在家上演全武行,之前怎樣我真沒什麼印象,何況司楚展雁真心想問的也不是這個吧?我反問,“王想問我是不是展鸚吧?她是你的妹妹?”

司楚展雁情緒良好的眉眼瞬間垮下來,一字字是冰珠子:“如果你想活得久一點,不要再提這兩個字。”

不提就不提,我低下頭撕座墊垂下來的流蘇玩。他大概也知道他太凶了,放緩語氣道:“你有什麼其他事要問我,可以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