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往賓國去了。據青納的估計,走上半天就可以到達楚賓邊境,之後要越過國境,問題可能有點棘手。現在楚國賓國局勢微妙,邊境上卡得嚴,他派出去的信使正是越過國境不久就失蹤的。
“我懷疑他在國境線上就被賓國軍方盯上了,一到他們的地盤,立刻動手。”青納推測,“我們在越線時隻要一點不慎,被他們猜出身份,也是凶多吉少。”
“那麼那麼——”我腦袋拚命的轉。我們化裝成什麼好?流浪藝人?賣豬的?旅遊的?啊青納是爸爸杜泉是媽媽,我們就是冒著滾滾戰火也要旅遊去的吉祥白癡一家門……
“這個交給我操心吧。”杜泉夫人拍拍我的腦袋,“我做生意這麼多年,門路好歹比你們多。”
“商人有什麼用?”青納發問。他不是輕蔑杜泉夫人,而是本能的輕視商人,於是乎,特此提問。
“在戰亂的時候,比亡國王子有用一點點。”杜泉夫人很給力的回答一句。
於是青納蹲牆角舔傷口去了……
忽有一位老太太,總有五十出頭,身板兒真硬朗,“登登登”就跑來了,氣都不帶喘的:“夫人!您總算到了。”
“哦,褚大姐!”杜泉夫人很親昵的摟著她,“你怎麼親自來接站?”
“瞧夫人說的!夫人到這裏,我夢裏都要笑出來。我不來,還派哪個小丫頭片子來揀便宜?我常跟她們說啊,年青臉蛋有什麼用!衣著打扮這才是……瞧夫人您這一身!哎呀,要不讓我親眼見夫人這搭配,我怎麼也想不出來,見了一眼,我可想不出夫人您是怎麼想出來的!看夫人的打扮看一次,比聽那些死裁縫說上十年都——小妹妹,你這服裝華麗管華麗,土氣了點,怎麼不跟夫人學學?虧你這麼好福氣能在夫人旁邊伺候呢!”
破折號之後這句話是對我說的了。
於是我也蹲青納邊上舔傷口去了。哥們,勞駕尊臀往旁邊挪挪,讓個地兒給我蹲著唄……
“哎喲,夫人,瞧我這記性!”老太太猛的暴發出一聲尖叫,分貝高聳入雲,把我和青納都驚得跳起來了,回頭看她,她卻又舍不得讓我們聽了,趴到杜泉夫人耳邊嘁嘁喳喳,神情之鬼祟如小學女生。
杜泉夫人先是一驚,隨即拍了拍她的手臂:“好。回頭我把你提升為郡分店店長。”
“夫人謝謝您!”老太太那個涕淚橫流、那個士為知己者死,“夫人您這邊走!夫人您怎麼能坐那種沒品的馬車!快坐我備的這個……夫人您慢走……”
“她是誰啊?”我終於有機會悄聲問杜泉夫人。
“我們在這個縣的分店店長。”杜泉夫人閉目養神。
“我以為你開的是時裝店?”
“是時裝店。”
“那……”我想起老太太那身比一切老太太都雅致修身的衣著、那一臉濃豔而居然不太驚悚的妝容、那頭叫我都不敢戴出去的精彩簪花假發、還有濃淡噴得恰到好處的“夫人駕到”香水,渾身一激靈,“難道說……”
“有誌不在年高。”杜泉夫人語重心長。
是,是。被一老太太鄙視了的土包子沈冰然掩麵反省。回頭我就把香奈爾最新發布款默寫出來COPY一份給自己從頭武裝到牙齒……
青納欠欠身:“我們這是要往哪兒去?”
“去鑽營一條好門路。”杜泉夫人眼中放光,“聽說有個賓國的貴婦人要逃回賓國去,隨身不妨帶幾個仆人。隻要能搞定她,我們進賓國就沒問題了。”
“這麼巧,就有一個貴婦人要回去,並且被我們知道?”我歡呼,“天無絕人之路!”
青納瞄了我一眼,眼神深深憂慮,把這條路視為陷阱:“太巧的事,往往有詐。”
杜泉夫人不以為意:“我早就讓她們幫我留意好門路了。賓國楚國人民多有來往,一旦開戰,總有些人走來走去,攀附上一個,也不算太巧——不過,當然,我會小心,有任何疑點,立刻撒手。”
我們暫時都沉默了,窗外歡笑和驚呼聲一陣陣掠過。
那些人在看“陣亡公報”。從與萊國的戰役打響起,傷亡士兵的名單就不斷由前線傳回來,受重傷的通知家屬前去幫忙護理,死亡的通知家屬領屍。
任何一個有親愛家人朋友在前線的人,都每天急著看新公報——這就幾乎是所有城鎮的所有家庭了,於是公告前麵總是擠得滿滿登登,比看高考發榜緊張。高考隻是一段人生,而這裏,這裏是一刻生死兩茫茫,是左手再也見不到右手、是蝴蝶再也飛不到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