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講,文章千古事,其實並不是如此,或許這也僅僅是一小撮人的責任,而我們芸芸眾生之所以要寫文章,是因為我們喜歡寫,又有東西來寫,寫出來為了愉悅別人也更是愉悅自己。往往越是沒有想到流傳千古地寫去,無忌諱,無功利,還有可能有一兩篇文章真的時過境遷了還有人看。夏堅德的好處是她無意當偉人,甚或當職業作家,她的文章才真情流露,清新可愛,她也從此不累。
我接觸過許多業餘作者,發覺學理工科的或別的出身的,文章寫得倒比學文科的或從事文字工作的人要好得多。夏堅德文章的格局氣象並不大,但其“生”“野”給我的啟示就是要調整我們在文學圈子裏混得太久的人的那種習慣思維。我們已經少了清新,少了淋淋的真元之氣。
讀完書稿,我把“西北狼”圖案的足球隊徽彩旗掛在室中,希望能生動力。幾天後,夏堅德來索書稿,我說了許多讚賞話,她倒不以為然,我又建議如果出版時,那些詩和采訪報道應該刪去,再補幾篇散文,這將是一本很好的書。夏堅德不同意。
那就由她吧。這女人無輔導性。
夏堅德逼問:序呢,幾時交序?她一走,我就從頭到尾記下事情的過程。序是我的文字,我也是願意怎麼寫就怎麼寫,就寫了這麼多話。
1997年1月12日
序三
我眼前的黃稻草
我的同事夏堅德又要出書了,書名叫做《黃稻草》。我問她為啥要叫《黃稻草》?她說,這是我的網名。因為“黃”象征著秋天,象征著收成,象征著我現在的年齡。稻草寓意普通,樸素,簡單,平凡,隨意。我說那為什麼不叫麥秸?她說,因為我是南方人。我老家江浙那邊主要的農作物是又香又白的稻米,稻草是我生命的起源與根莖。
網絡黃稻草實際的夏堅德和我同屬“曾經被耽誤的一代”。五十年代末出生要吃要喝的時候,遇上了三年自然災害;六十年代要讀書要學知識的時候,遇上了文化大革命“停課鬧革命”;七十年代中,要走上工作崗位的時候,遇上了毛主席揮手“農村是個廣闊的天地,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等好不容易從農村招工回城工作,又開始講文憑,論職稱;熬過中年想安逸的時候,又碰上房改、醫改、教改,攢了半輩子的一點錢瞬間被掏空。然而,我們這一代生命仍然象野草一樣頑強,一邊工作一邊生活,還要一邊堅持著我們的文學愛好。夏堅德和我還有一大批曾經做過文學夢的人,沒機會上正規大學的中文係,就上了不脫產的電大漢語言文學專業,夏堅德因自己的努力和貴人的扶持,還進了作家協會、進了北京魯迅文學院全國首屆中青年作家高級研討班。
夏堅德寫東西平實,有生活氣息。其中有幾個重要原因。一是她身邊有兩個值得寫的男人,丈夫、兒子。二是身後站著幾位大師:賈平凹、陳忠實、雷抒雁、曹文軒,暢廣元。三是周圍有一大群芳草花香襲人的女友:梅梅、薇薇、達達、嵐嵐、愛愛、楠楠、華華、蜀蜀、慧慧、寶寶、雲雲、果果、娟娟、莎莎、力力、洋洋、榮榮等等。四是她熱愛生活,辦公室裏有了她就有了花,有了草,有了魚,有了女人的味道,有了家的溫馨;也就有了《丈夫的名字叫西安》、《鶴望蘭》、《隨水天涯》、《指尖花》那些清麗詩意的文字。
《黃稻草》記述關注的多是女性生存站立的姿態。做為夏堅德的同事,我卻更期望她能多寫一些我們體育界的人、體育界的事,比如田亮、郭文珺、秦凱、吳雅楠、劉華娜;比如省射擊隊、跳水隊、武術隊、賽艇隊、體操隊、田徑隊。
賈平凹先生1997年曾給夏堅德的第一本散文集《丈夫的名字叫西安》寫序。說寫文章最害怕寫序。說夏堅德的文章似乎沒有章法和技巧,樸茂平實,充滿了“生氣”和“野氣”。說夏堅德對語言有天生的感覺,率真得有三毛的味道,隻可惜寫得太少,寫得題材麵不夠開闊。經過這幾年的成長、錘煉,經過魯迅文學院高級研討班的進修,夏堅德寫得東西更多了,題材麵也更廣闊了。
對夏堅德本人和她的文章,我不敢貿然評價。但《黃稻草》這個書名,突然讓我想起20年前賈平凹先生寫給中國女子籃球名將邱晨的一段話:“是草的種子,卻長成樹的模樣,撐起葉的盾牌,擋四麵八方來風。就是死了,也凝聚成太陽的光圈,留下用心血澆灌出的粒粒果實。”願讀了《黃稻草》散文集的人,能從中看到:樹的模樣。
2009年2月。草於長安北路。
(作者係陝西省體育文化藝術協會秘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