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音已絕,花玉蝶絕美驚豔的臉貼上冰涼的墓碑,至此全部心神徹底失守。
段缺等人密切關注大荒公主一舉一動的同時,被強行留在穀口外圍的三心及諸衛亦將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花玉蝶身上。
看著小姐在穀中的一舉一動,三心心裏有一種說不清的滋味在不斷翻湧,作為花蕊夫人親自為女兒選定的貼身丫頭,她清清楚楚知道花玉蝶這四年的時間是怎麼過的。
自打四年多前的飛羽峰之夜中,那個小道士一去不見之後……昔日那個雖然清冷,但在親近人麵前卻無比爽朗明快的玉蝶公主徹底沒了。
以前的花玉蝶在不凋峰上從來都呆不住,不是出遊就是幫著煉聖老祖處理些大荒事務,在她那副天生清冷的外表下,有著的其實是風風火火的性格。
她是非分明,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但錯過受罰之後,這件事在她心裏就會徹底忘的幹幹淨淨,以前對你什麼樣今後還是什麼樣。
她鐵麵無私,功過賞罰一視同仁,絕不因為某人是八大山巡的同族而在犯錯後給予特別的照顧,也絕不會因為出身於山豬等低階種族而刻意加重處罰,或是少予賞功。執掌千岩洞刑堂之初,諸族還隻是將她作為大荒公主看待。但時至今日,她已通過一係列公正的判罰而使十萬裏大荒萬族鹹服,眾生歸心。
她憐惜弱小,每逢大荒遭遇天災,棲息地受損後生計艱難的小族弱族在派出使者前往分領山巡處時,他們的族長總會同時動身前往不凋峰飛花樓,備敘族中慘狀後,玉蝶公主也總不會讓他們失望,這些小族弱族多少總能獲得些渡過艱難的新山林,新草澤。
在這些之外,她愛一切美麗的花,一切美麗的風景,她會禦器追逐翱翔於天際的飛鳥,她會細撲不凋峰上分散聚合的流螢,她會靜靜的坐上一夜隻為等待曇花一現即逝的開放,也會在湍急的飛瀑下守上一天細細聽那每一絲清水流動的聲響。
正是有了她,峻極宮裏多了許多生機;正是有了她,斷雲峰上愈顯活力,她是大荒的公主,更是這十萬裏山川湖泊的精靈。
但是自從飛羽峰那一夜之後,峻極宮裏的生機沒了,不凋峰上的活力沒了,以前總是不斷出遊,孜孜不倦尋求著更美的花,更美景色的公主徹底沒了。
她將自己緊鎖於不凋峰的飛花樓中,一天三天七天八天,甚至能一個月都不再出樓一步,即便出樓也隻是到對麵的采月樓。
四年來,三心再也不曾見到玉蝶公主露出一個笑容;四年來,三心親眼目睹著玉蝶不斷的發呆,再發呆,目睹著她一點點憔悴瘦損下去。
這一切隻是因為他……那個該死的短命小賊道!四年中,三心已不知將段缺罵過多少遍,她曾無數次的後悔,為什麼當初第一次見到那小賊道時沒把他一巴掌給拍死。
拍死到死的不能再死,也免得眼睜睜看著名為主仆,實為姐妹的玉蝶受盡煉心之苦。
正在三心為小穀中玉蝶的淒美憔悴心酸不已時,暗紅光芒突起於林泉觀,桃木劍直向心神失守的公主斬去。
“啊”的一聲驚呼,心中急跳的三心已抖手放出法器,但她身後不遠處的諸衛頭領遠比她更快。
桃木劍剛起於林泉觀,諸衛頭領采斷雲山萬載寒冰冰魄煉製的法器遊離球已急禦而出,球身原體剛一顯露就在虛空中隱沒不見。
緊隨遊離球後,麵帶猴猿之相的諸衛頭領以最快速度向穀中飆竄,三心等緊隨其後。
範文繡人隨劍走殺向花玉蝶,出口不及的段缺不假思索亦從竹林中竄出。
身子剛動,靈官斬鬼刀已被禦出,以最快的極限速度斬向巨血劍。
攔不住就將它毀了,段缺對這柄巨血劍已經厭惡到極點,也想通過這種方式拖住文繡,決不能讓她殺傷到花玉蝶,否則天下之大文繡也將再無生路。
靈官斬鬼刀暴斬巨血劍,段缺求的隻是文繡一個回頭。
僅僅隻要一個回頭,也許就夠了!
文繡……沒有回頭,澎湃的殺機充斥全身,此刻她的心裏就隻有一個念頭:
必殺花玉蝶!
最疼愛自己的祖父死了,因為逼婚與本不親近的的父母勢成陌路,五年前,當這一切事情都在不到半年的時間裏相繼發生時,從小沒經過風浪的文繡幾無生意。
高挽發髻,借投身道觀這種極端的方式躲避父母的逼婚,帶著祖父喪亡之痛的文繡抵抗的很辛苦,在那幾個月了無生趣的艱難日子裏,支撐她堅持下去的是那張明朗清雋的麵容。是他曾經說過的那句話:
你若遇危難,我必來救你!
妖祟之夜那似真似幻的“夢境”,那絲絲縷縷讓人安心寧定的清涼氣息。
那兩百個****不離,相伴共讀的日子。
那一年上元夜擁擠的人潮、燦爛的燈火。第一次見到道修者的震撼,以及在道修者圍聚中鼓起全部勇氣上前的那一次牽手,“夫君,咱們回家吧!”。
顯聖上觀中,他無比鄭重的承諾,“你一定能回家”。
……
艱難到痛不欲生的日子裏,這是文繡心中僅存的溫暖,正是這些支撐著她一天天熬過來。
當那個滿身傷勢未好,左臂齊根而斷的紅衫女子“侍道”親口說出“段缺已死”的消息時,文繡最後的寄托與支柱轟然坍塌,跟著溫暖一起散去的是破碎冰冷的心。
那一刻,文繡已死。
天賦的雙靈根使她破格直入顯聖上觀,支撐著行屍走肉的是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