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彪寫好,並裝在信封裏,然後交給任桂花。任桂花用哆嗦的手接住,仍不太放心地問:“王檢察長,這信管用嗎?”王彪:“放心吧,大娘,肯定管用。要是不管用的話,你還來找我。”任桂花千恩萬謝地走了。王彪這才鎖好門,走下樓梯。出了檢察院,他來到大街上,望著任桂花一老一少在暮色中漸漸遠去的身影,心裏無比沉重。這時,郵電大樓頂柱上的電子鍾已經指向七點四十五分,他感到肚子有點餓,快步向家走去。妻子張麗平早就把晚飯做好了,三菜一湯。菜用碗在桌子上扣著,湯已經涼了。見王彪進門,她一麵給丈夫倒洗臉水,一麵打開煤氣灶重新熱湯。王彪把公文包放到沙發上,胡亂擦了把臉,然後走進廚房,掀開砂鍋鍋蓋,一股熱騰騰的香氣撲鼻而來。他高興的說:“好呀,又是金針排骨湯。”張麗平把冒著熱氣的砂鍋端到餐桌上,怕燙壞桌子,又在下邊放了一個瓷盤,接著給丈夫和自己每個盛了一碗大米,這才坐下開始吃飯。她把一塊又大又肥的排骨夾起來放到王彪碗裏,心疼的說:“人家別人五點多就下班了,你老是不到八點不回家,再這樣下去,非把你累趴下不可。”王彪無可奈何地笑了笑,說:“沒辦法呀,老婆,這一段實在太忙了。”妻子又把一片香腸夾到他碗裏,說:“你就是白天黑夜不睡覺,也把工作幹不完。要知道,咱們已經不是三十多歲的時候啦,身體要緊。”這是一個典型的賢妻良母。她和王彪結婚已經二十多年了。當時張麗平在縣五金廠當會計,王彪在檢察院當副科長。他們的結合真可謂郎才女貌,金玉良緣。婚後兩個人互敬互愛,小日子過得有聲有色。特別是寶貝女兒姍姍的降生,使這個和睦的三口之家更是幸福美滿,從早到晚都沉浸在歡歌笑語之中。
隨著王彪職務的不斷變化,他對妻子和女兒的要求越來越嚴,很多方麵簡直有點苛刻。如果換成其他女人,肯定會和丈夫大吵大鬧,甚至離婚。而張麗平,不管王彪提出什麼要求,她都會百依百順,默默恪守。這樣久而久之,她在絕對服從中漸漸丟掉了個性,迷失了自我,變成了王彪的影子和附屬。十年前,五金廠破產倒閉,以工代幹的張麗平和工人一起被宣布下崗。當時王彪的姐夫是縣委宣傳部副部長,他通過關係,將張麗平又安排到縣文化館當資料協理員。但需要王彪親自出麵找縣長簽字,這樣就可以進入財政,轉為國家正式幹部,一輩子再無後顧之憂。張麗平興奮得徹夜未眠,可是當她告訴王彪後,已經升為檢察院副檢察長的王彪,不但拒絕找縣長簽字,而且堅決反對她這種走後門的作法。他的理由很簡單,全縣下崗的工人數以萬計,我們要把再就業的機會讓給更需要工作的老百姓們。從此張麗平便長期待業在家。盡管這樣,王彪又對她約法三章:一不準以任何理由收受當事人送到家中的錢財。二不準為親戚,朋友,同學,老鄉說情。三不準打著他的旗號求別人辦事。
這一切,她都默默的接受了,並且毫無怨言。她懂得,在一個成功男人的背後,需要有一個為之付出犧牲的女人。她願意用自己的付出來成就丈夫的事業和信仰。在她眼裏,王彪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後來,因為女兒,她終於對王彪的作法產生不滿,但很快又擺正了位置。三年前,女兒姍姍從省政法學院本科畢業後,安寧縣公安局和司法局都願意接受。當女兒興高采烈地拿著已經填好的表格讓王彪找縣長簽字時,已經升為檢察長的王彪不僅不幫忙,還把女兒批評了一頓。女兒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去了海南。沒想到壞事反而引出好的結果,姍姍在海南被一家外資企業錄用,當了法律顧問,年薪十三萬元。一年後,又和本廠的工程師結了婚,並在海南買了房。去年春節他們夫妻雙雙回來探親時,女兒摟住王彪的脖子,撒嬌地說:“怎麼樣?老爸,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我現在一個月的工資就能頂你半年。”王彪嘿嘿一笑:“這麼說,你還得感謝老爸嘍?”姍姍:“感謝談不上,不過你當時不把我逼上梁山,我也不會因禍得福。”這時,電話響了。張麗平放下筷子去接,是王彪的姐姐王波打來的。她問王彪在不在家?張麗平:“在,你等一下,我讓他接。”王波:“不用了,你讓他在家等著,我現在就過去。”張麗平放下電話對丈夫說:“大姐馬上要來。”王彪聽後,心情格外沉重,一臉茫然。他知道,自己又要麵對一道難解的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