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交換她與陳嬌的兒子本以為可以瞞天過海,豈料劉徹哪裏是那麼容易被蒙蔽的人,他手段狠絕,既然這一箭已經還了南宮當年對他的所有恩情,他就決不再會手軟。南宮要讓狐陸孤做大單於保住她的權勢名望,劉徹偏就讓她左右為難為他人做嫁衣裳。
南宮若是答應劉徹,狐陸孤有漢師教導,必能知道他到底是誰,日後有他這個大單於在,匈奴之患便可化幹戈為玉帛,隻要大漢足夠強大,匈奴就永遠隻能低頭稱臣。南宮若是不答應劉徹的要求,狐陸孤的身世立即就會暴露,立足未穩的南宮混淆匈奴單於血脈,不要說榮華富貴轉眼雲煙連性命都頃刻難保。比起立刻就失去一切死於非命,南宮寧願多年之後再讓狐陸孤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說什麼她都得答應劉徹。
與陳嬌的幼子劉徹不是不想要,他又何嚐不想再有一個兒子來彌補失去麒兒的痛楚呢?可是他更清楚上位者對權力的執著,狐陸孤已經是匈奴大單於了,他的身上有南宮所有的希望,若是一定要換回狐陸孤,逼急了無路可走南宮,幼小的狐陸孤一定會死在她的手上。倒不如放手,保全這個孩子的生命,也為多年後麟兒的江山多一道錦上添花的伏筆。
半月後,傷勢已見大好的天子,禦駕啟程返回帝都長安。陳嬌陪他坐在溫暖的黃金攆上,聊起很多他們經過的時光。
陳嬌說起在匈奴的這段時間,語氣中不由多了幾分苦澀,她看著對麵的劉徹,自籌又苦笑道:“其實,這一次去匈奴也並不是沒有好處,至少我從李廣利的口中知道了麒兒的死因,是我太執著,不該懷疑你對麒兒的感情。”
劉徹沒想到她回提起這件事,沉默片刻後抬起沉黑的雙眼道:“隻要你以後願意相信朕。”
很多不長的話,道歉的話他已經說過太多,他已經不想再說,他隻想用他的時間證明之後的一切。
陳嬌無所謂的一笑,回望著他說:“不相信,就不會坐在這裏了,徹。”
劉徹心中一暖,握住她的手認真道:“阿嬌,或許你覺得朕很自私,一直為自己尋找長生之法是為了朕獨掌江山萬代,其實,朕隻是想用長生之法救回麒兒,朕當時隻有二十九歲,朕從來沒有想過君王遲暮才回念念不忘的長生。”
陳嬌不置可否,但她還是點點頭表示相信劉徹,像勸他放開更像安慰自己道:“人要向前看,無論出於什麼原因,我已經失去了麒兒,但我還有麟兒和夷陵,還有珈寧,徹,我們不該活在走不出來的過去。”
“朕明白。”劉徹頓了一下將她的手握得更緊,神情也越發認真和動情,他說:“但是朕現在真的想要長生了,因為朕還不想離開你,朕還想和你在一起。”
陳嬌看著如此動情的劉徹,都有點不能相信這個年紀的他還會說出這樣的情話,不由失笑道:“沒有誰能把你從我身邊帶走,我不會同意。我們還有很久很久的時間,看著麟兒和花朵長大,你是他們的父親,怎麼能缺席呢。”
劉徹笑了,溫暖,安靜,眼神明亮,恍如年少。
他忽然叫停了禦攆,拉開車簾在陳嬌驚訝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你要去哪?”陳嬌追出來,見劉徹已經已經翻身騎上了他的那匹神俊紅馬,陳嬌有些生氣,走過立在馬前不悅道:“陛下傷還沒好全,騎馬做什麼?”
“隻騎一小會,找一找朕少年時追求堂邑候翁主的感覺。”劉徹騎在馬上,狡黠如年少,陽光下露出瑩白的貝齒,他的聲音好聽的就像長安霸上穿柳而過的溫柔春風,伸出手說,“阿嬌,下一程朕隻有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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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時光已滿,曾經凝神許願,當我睜開雙眼,你就在我麵前,金轡駿馬上向我伸出手,一如當年,你笑若初陽,有鳳眸閃耀,江山如畫。
兩世非如初遇,如今方知相處安好,每一年,每一日,每一時,每一刻,每一個彈指刹那,每一個落雨瞬間。日落往返,花謝花開,酸甜苦辣,共嚐一番,若見滄海桑田,與你攜手看盡,彈未完的曲,賞未盡的景,共未了的情。
但有你在,如此,後來就好。
(he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