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坐在父親堂屋的門檻上“嗚嗚”哭起來。下人們勸也勸不住,越哭越痛,逐漸聲音嘶啞了,一直哭昏了過去。醒來時已經躺在了床上,旁邊站了許多人,對他說:“想個辦法把老爺救出來吧?”他想不出辦法。當年祖父那些高官朋友實際都算不上深交,隻是文字往來,幾年過去了,也許大多不在了,就還在也不知道如今在哪兒,沒有人會管。身邊這些人也沒有一個中用的,支吾了半天,誰也說不出一個有用的辦法。
仁厚沒有被提審,也沒有被放入牢中,卸掉鐐銬後被關進一個小屋子裏。裏麵沒有光線,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到時有人送飯,其餘時間一個人也見不到。他是個與外無爭的人,莫名其妙地被當做革命黨抓進來,急噪、氣惱,暴跳,也想申訴,卻見不到人,整天幹著急。時間就這樣一天天過去,竟然過了一個半月的時間,度過了這年的春節。
當年那一夜的驚恐,在劉宏琛心上刻下了太深印記,至死也磨損不掉。但他對何圭又充滿了感激:“他雖然識破了自己的謊言,卻開恩放過了自己,實現了自己多年的報複。”而自從接受了使命,那感激之情便自行消散了,轉而變成了一塊無法消除的心病。來到無錫上任,何圭正巧去世,而何圭臨終之言和仁厚的冷漠、輕蔑,幾乎要了他的命,認定何仁厚也知曉、猜疑自己的身世。對此,勝過何圭仍在,幾年裏仍時常地驚恐萬狀,怕他萬一口出引來軒然大波。還有件使他蒙受恥辱的事:無論是何圭發喪期間,還是這風煙幾年,何家的那數萬卷寶物,他作為先人弟子的竟然沒有觀瞻到一眼!每逢想起便怒火中燒;若有人談起,更是無發掩蓋的羞愧。因而對仁厚又多了一層惱恨。幾年裏,仁厚一直在家畫地為牢,與官場再無往來,可他始終不敢放鬆,卻也一直不敢動他。--怕的是何家在官場的影響;當年何圭發喪的場麵也讓他觸目驚心。也正是這幾年,朝野每年都發生著大的變化:慈喜太後和光緒皇帝相繼去世,載灃攝政,舊有的朝臣幾乎全被更換;朝廷嚴厲輯拿革命黨,隻要有革命黨嫌疑的不論權貴,都要依法治罪。他才敢拘捕仁厚,當然罪名早已擬訂。仁厚被抓進來仍怕引發意外,先把他關了四十多天,觀察外麵動向。消息當天就傳了出去,過了這些天省內外竟然沒有一個人過問,膽子豁然大了起來,有些不敢相信地說:“難道所有人都把何家忘了嗎!?何圭那些遍布天下的門生呢!?怎麼一個也不出來過問!?難道辦他和辦普通人沒有兩樣!?”
將仁厚提出來親自審問,堂上沒有動刑,沒有問出結果。晚上劉宏琛沒有露麵,郭昌便用各種酷刑折磨他。仁厚自幼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一生隻有讀書,身體嬌嫩,哪裏經得住,想招卻想不出要招誰,隻有憑空經受著折磨。天亮後已經不能動了,被拖出去關進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