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們見了不住地咂嘴努舌。向民看出竟是香兒,放開手,站了一會才走到車前,“……你要去哪兒?”香兒見到他就像僅有的親人,聲音裏帶著哭腔:“……我要嫁人了,要去很遠的地方,沒想到臨走了還能看到你。……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了!”向民聽了反到有些解脫,想起自己昨天的那一陣跑,總像是有意把她甩開,一夜裏總有些不安。“你應該找一個好人家,遠遠地離開這裏就解脫了,以後你會幸福的。”香兒的淚在眼裏打轉,“……你呢,還想報仇嗎?”向民的眼睛看在布棚上,“我也說不清我究竟要做什麼,我連一個鄉下人也不如;是個扶不起來的人,也許都不配做那樣的事。”香兒的淚眼裏空空的,“你不要自責了,沒有人笑話你,不要再想了,你也離開無錫吧。如果……”後麵的話沒有說出來。自己是去嫁人的,和他怎能再在一起,以後隻能是天各一方了。

老夫妻以為他是香兒的親戚,怕話長了引出不必要的事,對向民說:“不要耽擱了,話越說越悲傷,我們要趕路了?”向民往旁邊讓開,男人沒等香兒說話一揮鞭子,車又往前走。走了幾步,香兒突然喊道:“停下!”男人不知道什麼事,忙又叫車停住。香兒要站起來,女人以為她要下車,忙抱住她,“小姐,不要動,老爺夫人吩咐了多次了,你真忍心辜負他的一片苦心嗎!?”香兒隻能又坐下,說:“我有東西要給他。……給他我自己的東西!?”男人說:“什麼東西,我來交給他?”

香兒從箱子裏拿出寶劍和包袱,男人接過來,見是姑娘自己的東西,拿著走到向民跟前說:“小姐給你的。”向民接過來,他忙走回去,又趕車走了。

向民拿著東西站在原處,其他的夥計也在看著。車走遠了,一個夥計說:“回去吧,人家走遠了?”見向民不動就拍了他一下。向民說:“我不回去了,告訴掌櫃我走了。”說完坐在了路邊,等香兒的車看不見了,也順著那條路走了下去。

“她到底要嫁到哪裏?用不了多久彼此就忘掉了。”兩句話在腦子裏反複了半天。邊走邊看香兒給他留下的兩樣東西,猜想包袱裏是什麼,想它應該對自己有用。

七欽犯

蘇家弄的地保到了知府衙門說:“何家的大門被人砸開了。”衙門派了兩名班頭跟著地保去查看。

向民離開家到靈感寺寄宿,地保見何家多天沒人,就向衙門通報,劉宏琛索性以:“何向民在外鄉暴斃。何氏旁係族人族份均已超越五服,沒有承襲資格。何家以無主產業查封歸官,待時作價拍賣。”封了起來。兩名班頭和地保到了何家,一進大門先聞到一股酒味。順著味到了堂屋,看到有人在此吃喝過的痕跡,又看到條案上放著的相片:他們都認識。心想:“他們是什麼關係?……李書吏夫妻的相片怎麼會到何家?”立即收起來,回衙門向劉宏琛做了稟報。

劉宏琛有些不信,班頭和地保一再保證:“確是在何家堂屋條案上擺著的,和何仁厚的相片一起在那裏祭祀過。”劉宏琛感到不安,“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李書吏生前就和何家有通融?生前就有合謀?……李書吏暗中監視我是受何仁厚的指使?”又想起昨天半夜向民拿劍到衙門來殺他,後悔當時把他看得簡單了。冷汗直淌。立即找來郭昌商議,郭昌與他是同樣的身份,是劉宏琛的助手。他也十分清楚:何、李兩宗案子不同於其他案子,現在兩家的後人到一起,不管出於何種原因,最害怕兩宗事加在一起的後果。“何仁厚、李書吏陰魂不散,仍想借他們的孩子來阻礙著我們的大計!?”劉宏琛說:“小小的孩子知不知道內情是個迷;他們身後還有沒有別人,隻有抓到了才清楚。現在絕不能叫他們走出無錫地麵,要出動差人、官軍在通往外府的各路口設卡,然後按圖形在各城鄉捉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