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場真真假假的戲,解救了十萬火急的軍情(3)(2 / 2)

他可真算是絕處逢生的人,民國十年(1921)冬,在百色被劉日福自治軍繳械,半夜裏從陰溝爬出城外,逃往貴州邊界,又在巡夜時摔斷了腳,竟讓人用滑竿抬著打回廣西來。“健生,下午開會,就由你講話好了。”李宗仁站了起來,拍著白崇禧的肩膀,沉重地說道,“軍費的事,也照你的想法,盡管希望不大,也先派人在柳州、桂林兩地盡力設法籌措些吧。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白崇禧大概預料到李宗仁會作出這樣的決定。他神情不僅沒有憂鬱,反而顯得有些亢奮。他似乎並不太害怕這種災難的時刻,而隻有在這樣的時候,才更顯出他那“小諸葛”的“諸葛”來。

白崇禧走了。李宗仁回到正廳他那張寬大的案桌前,凝視著筆架上那支黃昌典的紫毫筆,重又想給妻子寫信,然而,煩躁的心情,依然紛亂如麻。

最近半個月來,不如意的事太多了。今年是閏六月,他想,人說“閏七閏八,刀槍亂殺”,看來這閏六月也是多事的年頭呢!他兀自搖了搖頭,不打算今天再把那封隻開了頭的給妻子的信再寫下去。

“勤務兵。”李宗仁朝門口站崗的那個瘦高的小夥子喊道,“你幫我爬上樹去摘個柚子來。”“是!”那勤務兵莫名其妙:我們這李老總一向隻喜辣,不愛酸,眼下這柚子還沒到透熟季節,摘下來不是幹水,便是忒酸,你咽得下喉嗎?

當然,他知道軍人的天職是服從,二話沒說就從側門繞出庭院,猴兒似的三爬兩縱上了柚子樹。

“李總司令,你看哪個大?”那上了樹的勤務兵左顧右盼,朝李宗仁問道。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你隨便吧!”李宗仁話音剛落,徐處長又手執一份電報大步走進廳來。

“報告總司令,南寧黃軍長來電。”“哦,說什麼?”李宗仁心裏又不由一驚。

“滇軍逼緊,南寧城中糧食已告罄,請速派兵增援。”“下來!”李宗仁不顧徐處長還恭候在自己身邊,猛地對柚子樹上的勤務兵喊道:“快去找白總參謀長來。”那勤務兵正在東瞧西望要選個大的摘,忽聽總司令這麼一喊,隨手揪住一個,連人帶柚子,“嘭”的從樹上落了下來。

……

夕陽銜山,軍官會已經散了。雖然頗善辭令的白總參謀長在會上蠱惑了一番,那些臉色繃緊的軍官也被說得稍稍平緩了些,但終歸是一句話,錢在哪裏?還是漫天雲霧中的月亮,看不清,摸不著。北來的敗訊,南來的急電,加上駐地的重重困難和黃紹竑的“激流勇退”,使李宗仁感到問題非同小可。勤務兵催了三次了,他還不肯去吃晚飯。

李宗仁昨晚輾轉反側,夜不成寐,心裏總覺得不踏實。昨天下午的會議,雖把軍官們的情緒暫時安定了下來,但那隻是務虛之舉,要真正安定軍心,還得紮紮實實地來,給官兵看得見摸得著的利益才行。有奶就是娘,就奶才是娘,這年頭,當兵的圖個什麼呢!

李宗仁打算去遛遛馬。柳州這地方,新曆9月末的早上已有些涼爽,秋分節氣已經過了。他對著廳壁上那麵大鏡子整了整軍容,叫勤務兵牽來那匹毛色光亮,體壯膘肥的棗紅馬,和侍衛副官阿貴一道,朝河南的魚峰山不急不緩而去。過了那座用36隻木船和五條鐵索鏈連成的浮橋,上了個二十來丈的沙石坡,魚峰山便在眼前。這魚峰山約莫三十丈高,孤峰突起,峭拔巍峨,形狀酷似一條頭朝下尾指天的立魚。山東麓一汪碧水清澈的小湖,稱為小龍潭。魚峰山西麓,是一條農人賣紅薯、芋頭、雜糧的小街。

山東南是一片空曠的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