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承澤的心意(1 / 2)

又下了一陣細雨,夏日裏的悶熱被一掃而光,日頭又從烏雲後麵鑽出來,仿佛跟人們捉了一陣迷藏。承澤就這麼堂而皇之的來到如意館見明珂,看到她吃驚的神色,他笑著說:“出門時還要打傘,見到你時天就晴了。”他看向她的目光溫和而誠懇,他是皇子這般尊貴的身份,跟她說話時,卻彬彬有禮,體貼到極致。他說:“我們去別處走走吧。”

太液池綿延數裏,連片的白蓮開的妖嬈。泥土裏是剛下過雨時特有的芬芳,呼吸在這個時候,變成了一種享受。

這個時候,時光格外靜謐。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打擾他們。明珂跟在承澤身邊,靠後一點的位置,默默的走著。承澤停下腳步的時候,由於慣性,明珂還向前走著。承澤拉住她的胳膊,她才回過神來,朝他輕輕笑了笑。

承澤問:“你這麼喜歡散步?”

明珂反應了兩秒,然後說:“還好。”

承澤緩緩開口:“我第一次見到你時,是南豐苑的那個夜晚,第二天我醒來時,覺得是南柯一夢,夢到了天上瑤池裏的仙女,所以我才迫不及待把你畫下來。你喜歡我送你的畫嗎?”

明珂點點頭。承澤的畫技是很好的,聽說師從於天下第一畫師詹世寧。她第一次看到他為她作的畫時,感動的一塌糊塗。一塌糊塗之後,她的務實本色又占了上風,她決定,等出了宮,她就把他送她的這幅畫賣了。由於潑墨山莊的關係,她認識好幾個附庸風雅,以倒賣字畫為生的人。以作畫者的身份和技藝,這幅畫肯定能賣出連城之價,她離開潑墨山莊自立門戶的第一桶金就賺到了。因此,聽承澤提到那幅畫,她有些心虛。

承澤全然不知她此時心中所想,隻把她的閃躲的眼神看做羞澀,他說:“明珂,我真的想不到能再次遇見你。你這樣的人會在宮中出現,上天待我真好。”

明珂看著他的眼神,聽著他的聲音,感到一陣眩暈。老天,他現在這副樣子,書上倒有一個詞可以形容:深情。他對她——深情?明珂左右看看,確定身邊沒有第二個人,那麼他就是對她——深情。她咽了下唾沫,說:“站在橋上,有點曬。”她和他此時相對站在橋上,腳下是太液池清碧的水。承澤笑起來。他的笑很純真,沒有瑕疵,是一點一點笑開來,像一朵花綻開。明珂又覺得一陣眩暈。她天生膚白,此時臉上沒有一點紅暈。承澤說:“我忘了你剛剛痊愈,不能站得太久。我們去亭子裏。”

太液池邊有座觀荷亭,建得格外雅致。亭頂削去了陽光裏的熾烈,隻留下溫溫的餘韻滲進亭中,包裹著人的身軀。明珂感到從頭到腳都溫熱起來。承澤吩咐小太監取來他的鳳梧琴。

明珂說:“你要在這裏彈琴?給我聽?”

看到明珂瞪大了一圈的眼睛,承澤微微一笑。他的笑有如春風,可以讓融化冬日裏的雪。

承澤的指法高妙,掃在琴上如行雲流水。鳳梧琴十分聽話,奏出清遠纏綿的調子。這首曲子,起調舒緩柔和,到了後麵,卻越發激烈纏綿。明珂把手肘抵在石桌上聽著,情不自禁地說:“這首曲子真好聽。”她對於琴藝所知不多,但很喜歡聽別人彈琴。

承澤的目光離開鳳梧琴,看向她,眼神格外專注:“這支曲子叫鳳求凰,你聽過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嗎?”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這一篇詩,由承澤清朗的嗓音吟誦出來,明珂才知道原來聲音也可以這樣誘惑人。他說每一個字的時候,都是看著她,這篇詩雖然文縐縐的,但是並不難懂,他的意思,不用說得再明白了。一曲終了,清妙的餘音還在流轉,承澤的聲音響在她耳邊:“明珂,你答應我嗎?”

明珂回到如意館的時候,如意館三三兩兩的舞姬們團團把她圍住,紛紛審問她。一個說:“三殿下叫你去做什麼?”另一個緊接著問:“你們什麼時候好上的?”又有人在旁邊說:“厲害呀你,繼合歡之後,下一個出頭的就是你了。我們這些人在宮裏這麼些年了,都沒有被皇上和殿下們正眼瞧過。”明珂和她們相處久了,知道她們都是有口無心,愛說玩笑的,因此也就笑笑,並不答言。

年紀較小的芸衣扯住明珂的衣袖,說道:“好了好了,你們不要再說了,聽明珂姐姐說故事吧,她講的故事都好好聽。”其他人也隨聲附和道:“對對,上次鶯歌的故事你還沒講完呢,趁著這會兒沒事,你就接著給我們講吧。”明珂想了想,說:“上次講到鶯歌要和薛公子話別……”眾舞姬聽到她接起來上次故事的話頭,眼神都亮起來,定在她身上,再也不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