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巧節這一天,天氣晴朗。一大早,承澤就派宮人接了明珂出去,給如意館寧姑姑的理由是,三皇子殿下請明珂姑娘到宮外的府邸探討舞技。明珂坐在馬車裏,經過長安城繁華的街道,看到街上三三兩兩,全是年輕男女,大家可以靜心裝扮,換上新衣,眼角眉梢,全身喜色。馬車走的並不是去往承澤府邸的路,而是一徑出了城。
等車夫說到了,明珂從馬車上下來,才發現自己竟到了南豐苑中。碧野連天,草叢漫過了腳上的鞋。藍藍的天際,一人一馬向著明珂的方向飛馳過來。明珂用手遮擋著陽光望過去,馬上的人是承澤。他騎的馬很合他的身份,高貴而有靈氣。馬兒飛奔過草地,在明珂的身邊停下來,承澤穿了一襲青色戎衫,自馬上給她一個微笑,說:“喜歡騎馬嗎?”
騎馬對於明珂而言是家常便飯,但是她通常隻把它當做代步工具,這樣沒有任何目的的騎馬,倒還從來沒有過。
不及她回話,承澤指著一個方向,笑道:“它來了。”
明珂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看到一個侍衛牽著一匹棗紅馬兒過來。棗紅馬矯健,卻極溫順。
承澤向她說:“這匹馬叫紅綢,是大宛名種,很溫順,你試一試,不要緊。”
明珂抓住馬鞍,飛身上馬,動作很自然,沒有半分遲疑。
承澤說:“你以前騎過馬嗎?”明珂笑了一笑。他還是囑咐道:“抓緊韁繩,小心些。”
明珂打起馬來,騎得很快。風在耳邊呼呼的吹過,吹得她的心一片晴朗,皇宮雖然大,但是連天在宮裏住著,還是讓人氣悶。這匹叫“紅綢”的馬兒動作輕盈,很好控製。她一夾馬肚,催得馬兒更快向前跑著。風是濕濕潤潤的,吹得她的眼睛蒙上了一絲霧氣。明珂咯咯笑著,連眼睛都彎起來。承澤打馬跟在她身邊,他身下的棕色的高頭駿馬,腿力極強。兩人信馬奔騰在南豐苑的疆場上,跑了很久很久,一直跑到蜿蜒如銀帶的河邊時,明珂才慢慢勒住馬。兩匹馬沿著河岸走走停停,承澤靠近她,兩匹馬廝磨起來。他看著明珂,她的眼睛明亮,像蔚藍的海水深處蘊藏的一斛明珠,有著最清澈的美麗。
他癡迷般說道:“明珂,有沒有人對你說過,你的眼睛很好看。”
明珂看著他,深色的瞳仁裏有亮晶晶的水光。她說:“是嗎?”有生以來,她第一次覺得害羞,心裏像有幾頭小鹿一樣亂撞。但是她並沒有避開他的目光,也沒有低下頭去,這些小女兒情態她並不會。她隻是看著他,側了頭,眼睛越發明亮。她的樣子,讓承澤很想上去親一親。
她跟著承澤在南豐苑漫無目的的逛著,承澤說:“今天是乞巧節。”明珂輕輕笑了一下,盡管乞巧節對她而言沒有任何意義。她說:“謝謝你,今天我很高興。”
臨水的邊上,是一座雅致的小酒樓。靖南王府的馬車在此停了下來,搭著丫環的手,連秀言下了馬車。她穿著水碧色的留仙裙,身披輕薄的月白色披風,臉上描畫了京城中最時興的點梅妝。身邊的丫環說道:“王妃今日真是美極了,一定能豔壓群芳。”清風吹得她衣袂翻飛,她臉上有幾分悵惘之色,豔壓群芳又怎樣,她為之所容的人卻不在身邊。水邊垂柳下,有俏麗的女子挽著情郎的手臂,她不覺看得癡了。丫環說:“王妃怎麼不走了?”她收回目光,由丫環們伴著,迤邐上了小酒館的二樓。
小酒館二樓視野最好的位置,坐著她的二姐連秀晴和兩位閨中好友,越國公李延錦的孫女兒李梅喻,東台侍郎的女兒阮清語。
看到連秀言上樓,她們三人都不約而同向她身後尋覓,笑言:“你的夫君沒有來嗎?”
連秀言淺淺一笑,搖了搖頭。李梅喻掩麵笑道:“靖南王不喜歡這種女兒家的聚會吧,不像我家夫君,巴巴的非要跟來。”李梅喻嫁的便是阮清語的哥哥。
連秀言問道:“怎麼不見他的人?”
阮清語笑聲如銀鈴:“我哥哥呀,跟我的夫君,還有連二姐姐的郎君在外麵玩投球呢,他們不會這麼沒眼色,打擾咱們姐妹說話。”
連秀言落座,丫環為她解開披風,侍立在身後。李梅喻道:“我已經叫掌櫃溫了桂花酒來,就等著你呢。”
連秀言垂目道:“抱歉,我來得有些晚了。”李梅喻轉轉鬼靈精一般的眼珠,笑道:“你們新婚燕爾,想多在家親膩一會兒,我們是可以理解的。”
連秀言嗔道:“梅喻姐姐胡說。”
在座的另外三人都笑起來。
阮清語說道:“我們用完點心,也出去走一走吧。聽說今日上玉泉寺上香的女孩們很多,以前我們還去求個姻緣,現在咱們姻緣已經有了,不知還能求個什麼?”
李梅喻笑道:“你可以求早生貴子啊。”
阮清語笑著說:“這應該是秀言求的吧。”
聽她說到自己,連秀言羞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