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音身後的諾芳跺了跺腳，想說什麼話，卻沒有說出口。
默音再度平靜的開口：“以你目前的情況，你是活不過三個月的，我為你開一副方子，還可繼續拖一拖。”他環顧四周，又說：“公子這般錦衣玉食的生活，能多活一天，都是好的。”
東方謙益點頭稱謝。元寶將默音師徒二人引到外間開方子。默音說：“煩勞小哥告訴我，你家公子現在用著什麼藥方，我好斟酌著開方子，避免藥性衝突。”
元寶伶俐的說：“先生客氣了，公子都吃過哪些人的什麼藥，這裏都有詳細記檔的。”他從架子上拿出一個深紫色的精致盒子，打開來，交給默音。
出了玉樓春酒樓的大門，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被陽光照著，諾芳才覺得有了一絲暖意。她問：“師父，您的醫術那麼高，怎麼救不了他呢？”
默音說：“你跟我學了這麼長時間，今天又在一旁看了這麼久，可看出他的病是怎樣了？”
諾芳點點頭，對默音說了一番她的見解。
默音說：“你能看出他有先天不足之症，這一點很好。因他五髒六腑比常人弱些，易受邪氣侵體，丹田不能蘊集生發之氣，缺少人體存活所需的精血和元氣。他能活到這麼大，完全是藥支撐著，他吃的藥之中人參肉桂太多，這些是虎狼之藥，用的過多，會耗得身體油盡燈枯的。”
諾芳聽得越發急起來，搖著默音的胳膊，說：“求師父救救他呀。”
默音輕歎一聲：“他沒有求生的意誌。”
諾芳說：“他是一個年輕人，過得又是富足的生活，為什麼沒有求生的意誌呢？”
默音說：“這為師就不知道了，不過如果一個人自己不想活，就算是華佗在世，扁鵲重生也救不了他的。”
如意館琴瑟之聲悠揚，她們在排一場大舞。這是寧姑姑新編的曲目，講述孔雀公主和一個凡人書生的愛情故事，美麗的白孔雀公主在相思河邊遇上了想要過河的英俊書生，與他一見鍾情，兩人曆經了劫難，終於可以雙宿雙棲的時候，黑孔雀精出現了，她妖冶迷人，用幻術迷惑書生，拆散了這一對愛人。最後，書生跟隨黑孔雀精而去，留下白孔雀公主一人在相思河邊翩翩起舞，傷心而死。
因為曾經得過雲姨的告誡，不要在重要場合出風頭，明珂在如意館就一直隱藏實力，隻跳一些邊緣的配角，從來不跳主角。這次，她也隻是眾多伴舞的小孔雀中的一隻。
跳了有兩個時辰，她已經出了一身的汗，後背是濕的，衣服黏在身上，難受極了。琴聲越來越急，跳黑孔雀精的舞姬在做著高難度的連續旋轉，試圖勾引書生。明珂揚起手臂，向後退去，她屈下膝蓋，臣服在黑孔雀精的腳下。望著鋪著地毯的地板，她的思緒飛回幾個時辰以前，耳邊紛亂的音樂變作了夜風的聲音，斑斕的舞衣褪色成暗沉的夜色，空氣中有曇花的味道。指尖觸到自己的嘴唇，她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啊，當時她怎麼沒一個大耳刮子摑過去呢，居然就這麼給他親了？自己和蕭澈交手，還真是屢戰屢敗啊。她正在心裏暗罵，就聽到寧姑姑嚴厲的聲音：“明珂，你在做什麼？”她茫然的抬起頭，發現身邊的舞姬都看著自己，在遠處指導的寧姑姑也在看著自己，音樂又回來了，色彩又回來。她一個激靈站起來，說：“對不起，沒什麼。”
寧姑姑平素為人和善，但對於舞蹈，卻嚴厲得近乎苛刻。她白了明珂一眼，拍手說道：“繼續”。
明珂重新歸隊，繼續一板一眼的跳著，但是她的思緒一出去就收不回來了。
她踮起腳尖，轉圈。蕭澈到底在想什麼，他這是什麼意思，此人十分難懂，說話做事簡直莫名其妙。難道因為昨晚他幫了她一個大忙，心裏覺得不平衡，趁著夜黑風高，占她一點便宜，就當要點回報？
她拋起水袖，和其他舞姬一起，把白孔雀公主圍在中央。不知合歡此刻醒了沒有？
她轉了一個圈，躍過去，作勢要去阻攔黑孔雀精。承澤溫溫的一笑，跟她說的那些話，她頭腦一熱，跟他說了什麼來著？
她踢起腿……“明珂”，寧姑姑的聲音再次傳來：“你下來”。她從隊伍中下來，走到寧姑姑身邊。寧姑姑看向她，眼神明亮，說：“剛剛慢了半拍。”明珂低下頭，寧姑姑緩和了語氣：“你的臉色不好，是不是因為如夢夫人的事？”明珂微微點了點頭。寧姑姑說：“我知道你們要好，你為她擔心也是應該的。你既然沒事，你就要安下心來跳舞。”
明珂回答：“是”。
寧姑姑說：“今天你先回去休息，明天就不能再魂不守舍了。”
明珂向寧姑姑行禮告退，回自己房間的路上，她的腳步都是虛浮的，她是需要好好睡一覺了。那些煩人的事情，等她睡醒了再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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