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宜芙花木深(2 / 3)

宮女一雙銳利明亮的眼睛打量著明珂。明珂低下頭,故作鎮定的走過她身邊,身形端莊但步伐極快,到了轉彎的地方,她轉進去,脫離了她視線的範圍。出了一身冷汗的她驚覺,那個宮女不就是初入宮時她跟蹤過的人嗎,而且好像還是麗貴妃的親信,聽說她聰明冷酷,極難對付。看來在宮中的日子,越發難了。

潑墨山莊的訓練,是嚴苛而且殘酷的,在老師的眼中,她永遠不夠快,不夠恨,還會在一些場合莫名其妙的泛起同情心。她屢次失敗,屢次被關禁閉責罰,終於她意識到自己不能再這樣的,不夠優秀,她就永遠要過不見天日的日子,永遠被人欺負。她發現,如果她忘了那些美好的東西是怎樣的,忘了自己是誰,她便可以狠下心,可以不擇手段。就這樣,日複一日,她成了潑墨山莊最受重用的弟子,所有人都聽她的指令行事。但是這次,想到要欺騙承澤,她覺得很難過,這種感覺,讓她意識到自己是喜歡上他了。要是他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知道她欺騙他利用他,他會不會很失望,會不會不理她了,會不會一劍殺了她?

明珂正這樣想著,就聽承澤問:“想什麼呢?”

明珂離了西窗,看向琴案後的承澤,說:“要是我不是你想象的那個樣子呢,要是我不是一個好人呢?”

承澤笑了,那種很幹淨的笑容,總是能戳動她的心:“怎麼突然這樣問?”

明珂說:“你回答我呀。”

他示意明珂過來,琴案低矮,明珂走過來拳坐在他身邊。他摟過她的肩膀,說:“不管你是什麼樣子,我都喜歡你。”

明珂說:“那如果有一天我要離開皇宮呢?”

承澤動容,說:“什麼?”

明珂說:“我是說,到了年紀所有的舞姬都要被遣出宮的,像寧姑姑那樣的人是少數,總有一天我是要離開皇宮的。”

承澤的手指撫上她的臉,說:“你可以離開皇宮,但是不能離開我。”

明珂說:“你會娶我嗎?”

承澤的眼神有一瞬間的不自然,然後他說:“會,我很想。”

從宜芙館出來的時候,他們正碰上蕭澈,承澤拉著她的手,向蕭澈笑道:“你來早了,我們的局還沒開呢。”

蕭澈溫溫一笑,看向承澤身邊的明珂,承澤說:“這是明珂,上次就見過了吧。”

自七夕那一晚發生的事情後,她還是第一次見到蕭澈,他得體的笑容裏,總有些讓她感到不自在的東西,她無意識的鬆開和承澤握在一起的手。

蕭澈笑道:“是,上次我們就見過了,我是不是來得不巧?”

承澤說:“沒有,既然來早了,你就先進去等吧,我送明珂回去。”

蕭澈側過身讓開路,明珂不去看他,七夕那一夜清冽的夜風閃回在她眼前,她閉了閉眼睛,隻想快點離開這裏。

月上柳梢,夜色漸深。明珂換了一身利落的裝束,從牆外潛進了宜芙館。宜芙館地方僻靜,加之承澤喜歡清靜,裏麵當差的宮人很少。今夜宮中有宴飲歡慶,通宵達旦,館中卻是清幽一片,不聞人語,唯見竹影搖曳,鳳尾森森,花木掩映之下,明珂展開身法,掠到了主殿門前,她極輕的推開主殿的門,一點響聲都沒有發出。她閃身進去,把門關嚴。

白天的時候光明正大的離開,晚上卻又偷偷摸摸的潛回來,明珂心裏想著,自己還真是可笑。正殿不大,裏間是承澤的起居室,外間就是書房。她早已打探到承澤是在這個時候去赴宴,所以才趁此時機進來查探。他,會與麗貴妃一黨有牽連嗎,麗貴妃和臣下們幹的事情,他有參與其中嗎?

她一麵翻箱倒櫃的查證,一麵想,他是麗貴妃唯一的兒子,是至尊寶座的有力角逐者,他怎麼可能是完全幹淨的呢?自己與他在一起這些時日,感覺他是一個清閑灑脫的人,但卻絕對不是一個傻子,與之相反,他其實是一個相當聰明的人,比如他平時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但是宮中發生的每一件事情,他都了如指掌。他對人謙和,但他手下所有的宮人都對他俯首貼耳,無一人敢生事。

她這樣想著,越發心神意亂,動作都沒有目的性,不知怎麼翻出一封信,信上的署名是麗貴妃一黨中一個頗有氛圍的大臣,她剛要細看,就聽到推門的聲音。“轟”的一聲,像要把她的心鋸開一樣,她本能的躲在桌案旁書架的後麵。以她的能力,她不該連有人靠近的腳步聲都察覺不到,今夜她是怎麼了?

門開了,一秒鍾都像是一萬年,來人身上的木葉清香在酒氣的熏染中越發濃鬱,她知道是承澤。她捂住自己的嘴,連呼吸都不敢,心慌得幾乎要跳出來,他怎麼會回來呢,他此時不是應該在參加盛筵嗎?

看到慌亂的桌子和掉出來的信件時,承澤已經警覺,他喊道:“誰?來人!”就在他移動步子的同時,明珂已經撞開書架旁的窗子,掠了出去,就在她正要逃命的時候,她的手被一把拉住,難道侍衛們來得這麼快?她要抽出腰間的軟劍,手卻搶先被人製住,有聲音在她耳邊說:“是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