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宜芙花木深(3 / 3)

蕭澈的聲音,她來不及細想,就被他拉進西廂的屋中。這一切的發生,不過是一片樹葉自枝頭掉落到地上的時間。

蕭澈迅速關上門,對她說:“到床上躲好。”

明珂壓低聲音問:“你怎麼在這兒,你不是也應該去赴宴嗎?”

蕭澈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指指床。她躲到床上,拉起帳子,透過床帳的縫隙,看到蕭澈脫下外身,披上袍子,將屋中的燈挑的更亮些,然後看向她,她把床帳的縫隙拉上。然後她聽到開門的聲音。蕭澈的聲音裏有著慵懶的味道:“出什麼事了,怎麼這麼亂?”

有侍衛硬朗的聲音答道:“驚擾王爺了,有人擅闖宜芙館,卑職們正在搜查,王爺可看到什麼可疑人了?”

蕭澈的聲音裏加上驚訝:“出了這種事?殿下可還安好?”

侍衛回道:“殿下安好,王爺放心。”

蕭澈“嗯”了一聲,然後說:“你們要仔細查探。”然後明珂聽到關門的聲音。蕭澈說道:“我出去看看情況,你待在這裏不要出去,現在這裏是最安全的地方。”

明珂“嗯”了一聲。

過了沒多久,蕭澈再次回來。明珂撥開帳子,問:“怎麼樣了?”

蕭澈說:“他沒有看清是誰,侍衛們搜完了宜芙館,又擴大範圍搜索去了。”

他熄了燈,兩個人坐在黑暗裏,氣氛陡然安靜下來。

蕭澈說:“你其實不必躲的,以承澤對你喜歡的程度,即使他發現是你,應該也沒什麼吧?”

過了好一會兒,明珂的眼睛才完全適應黑暗,她看著黑暗中蕭澈的輪廓,說:“會嗎,更有可能的是他指責我欺騙他,然後把我交到內廷獄審問。”

蕭澈說:“一般女人不是都會對情郎充分信任嗎?”

明珂說:“你說的那些人,應該是從小到大都被保護的很好的女人,沒見過真實的世界是什麼樣子。我不是那種人,我見過丈夫為了金錢出賣妻子,見過兒子為了利益背棄父母,因此很難心存僥幸,認為自己在別人心裏,會得到多麼不同的對待。而且這件事情,是我對不起他,他就算要殺我,也沒什麼不對。”

蕭澈默然。

明珂又說:“這次你救了我,作為回報,上次的事情我就不計較了。”

蕭澈說:“上次什麼事情?”

她扯住床帳,就要發作,想了一想,又忍了下來:“你的意思是當那晚的事情沒有發生過,心胸夠寬廣!好好,我吃些虧,就當那天晚上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你看,這回我們扯平了。”

蕭澈說:“這就平了嗎,不是吧,我知道你的一切事情,應該以此威脅你,讓你在宮中為我做事,但是我卻沒有這麼做,這份恩德,你準備怎麼回報?”

明珂失語半晌,然後幹巴巴說道:“這麼看來,你還真是一個好人。”

蕭澈說:“對別人未必是,對你,是那麼一點點。”

明珂笑了笑,這是她今天第一次不做作的笑容,笑過之後鋪天蓋地的疲憊感襲來。今夜月色暗淡,屋子裏黑極了,原本喧鬧的院子早已安靜下來。她感覺到鼻頭酸酸的,眼眶有些漲疼,趕緊抬頭,習慣性的想要望向天空,這次,隻看到帳頂的竹葉紋飾,等氣息平靜下來,她開口說:“你知道我最想要什麼樣的生活麼?”

她說:“我想要住在桃林裏,有一間不太大的可以遮風避雨的房子,房子外麵,春天的時候可以看桃花,摘桃花賣錢,夏天的時候可以吃桃子。有一個一直陪在我身邊的人,每天早晨我醒了,第一眼就可以看到他。”

黑暗中雖然看不清蕭澈的神色,但她知道他一直認真的看著她,就問:“你呢,想要什麼樣的生活?”

蕭澈說:“不知道,我沒想過這個問題。”

明珂笑道:“當然,你地位尊貴,想要什麼就可以得到什麼。我不一樣,我沒有選擇,我是別人手上的一枚棋子,不是活生生的人。我喜歡承澤,卻還是要欺騙他。”

良久,蕭澈說:“你是因為承澤,才這麼痛苦嗎?”

她輕舒了一口氣,疏鬆著筋骨,跳下床來,輕聲說:“跟你說了這麼多莫名其妙的話,心情真的好些了呢,謝謝你。”她望望窗外,說:“已經後半夜了,外麵應該安全了,我走了。”

蕭澈坐著沒有動,在她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他拉住她,幽暗的光線落進他的眼睛裏,他的眼睛在暗夜中顯得格外明亮,明珂看著他,他說:“你認識路嗎?”

她有種感覺,他真正想說的不是這句話,但是她笑了,說:“這次,我認識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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