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完 結
“有，”孔雀明王道，“還有老九和十三。”
萬魔王歎了口氣，道：“你們任何一個人的背叛都不會吃驚，可是十三卻真的讓我有些始料不及，他畢竟是我帶回來的。”
孔雀明王道：“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我知道，”萬魔王道，“所以這些年來我從沒有過問他的事，就算他已經和歐獨行走到同一條線上，我也沒有任何舉動。”
“還好，”萬魔王又笑道，“無論他們做什麼，最後都一定會失敗。”
“你準備怎麼處置這幾個人？”孔雀明王問。
萬魔王道：“我不會殺了他們，可是魔宗也再沒有他們的立足之地。我知道他們其實並不想背叛我，隻是魔一的事，我一直欠他們一個解釋。”
孔雀明王道：“那你為什麼不去解釋清楚？”
萬魔王道：“因為我是萬魔王，魔王做事從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任何事！”
這當然是一個很充足的理由，可惜卻不是全部。
孔雀明王知道，萬魔王一定很痛心，畢竟老九、十一和十三已經跟了他十多年。
十多年的感情，又怎麼是一句話就能放下的？
王者的孤獨，不是別人能懂的。
萬魔王又道：“再過半個月，讓歐獨行去見陸如心。”
孔雀明王不解。
萬魔王道：“一個人壓抑得太久了，如果不釋放出來的話，最後隻會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而且，”他笑笑，“如果陸如心見到歐獨行還能靜得下心來，他就已經蛻變了。”
孔雀明王道：“你是不是十年前留下歐獨行的時候就想好這一步了？”
萬魔王道：“我發現，自從陸如心悟了之後，你的話變多了。”
孔雀明王臉色一變，道：“我這就去通知歐獨行。”
萬魔王看著孔雀明王的背影，發出一種神秘莫測的笑聲。
* * *
歐獨行很得意。
雖然他隻看出來魔九和魔十三對萬魔王懷有異心，可是這已經足夠了。
能從內部瓦解萬魔宗的力量，比他直接摧毀這個勢力還讓他興奮。
隻要萬魔宗內部有了分歧，那麼距離它分崩離析的日子就不會很遠。就算這一次的反叛能被萬魔王壓製下來，經曆了一次動亂，萬魔宗還是難免要有所衰落。
可是歐獨行絕不會把這種得意表現出來。
十年時間，足夠徹底了解一個人。
歐獨行對萬魔王的了解，也許還要超出萬魔王的估計。
再過不久，他就能聯合魔九、魔十一和魔十三，對萬魔王發起出其不意的攻擊。
可是這一天還沒有到來，孔雀明王已經找到了他。
歐獨行看起來當然是一副無欲無求，與世無爭的樣子，若不是他的對手是萬魔王，恐怕也沒有人能洞察他的計劃。
不得不說，歐獨行的膽子很大，隻可惜，他選錯了對手。
歐獨行栽了一園花，菊花，淩寒獨自開的菊花。
孔雀明王看到他的時候，他就在一園黃白相間的菊花中間，擺了一張桌子，桌子上放了一壺酒。
孔雀明王第一眼看到的是花，而不是人。就算是他這種人，也忍不住讚道：“好花，這一園寒菊，足可媲美洛陽的牡丹。”
歐獨行這才看到孔雀明王，笑道：“我十年功夫養出來的菊花，當然不能太一般，否則豈不是愧對自己了？”
歐獨行養菊花確實很有一手，也許還不止一手，因為他的菊花非但開得整齊，而且個大，滿園竟沒有一枝枯敗的。
這一手侍弄菊花的功夫，不知要羨煞多少人，羞死多少所謂的愛菊之士。
孔雀明王這才看向歐獨行，道：“魔王有事讓你做。”
歐獨行道：“魔王有事，我自然義不容辭，但是我不希望離開太長時間，這裏的菊花每隔三天就要打理一次。”他笑笑，問道：“你知不知道，我本來每天都要給它們修理枝葉，還要鬆土施肥？”
孔雀明王居然回答了：“我本來不知道的，但是現在已經知道，而且已經明白，這裏除了你沒有人再能養出這麼好的菊花。”
歐獨行道：“魔王要讓我做什麼？”
孔雀明王道：“他要你去見一個人。”
歐獨行終於有了點興趣，道：“見一個人，見誰？”
孔雀明王道：“去見陸如心，”他好像擔心歐獨行已經忘了陸如心是誰，接著解釋道：“就是十多年前去昆侖山，差點死在你手裏，但是後來你們卻因為他而一敗塗地的那個追魂劍客陸如心。”他再次確認：“現在你知道他是誰了吧？”
歐獨行道：“經過你這麼詳細的解釋，我想不知道都不行了。”他歎了口氣，“我本來已經將這些事全都忘了。”
孔雀明王道：“能忘卻是一種幸福，所以你已經比大多數人都有福。魔王大人本來也不想打擾你清淨的生活，可惜這件事你若不做的話，這世上已經找不到第二個適合的人了。”
歐獨行笑笑，道：“魔王大人不僅沒有殺我，還讓我過了這麼久難得的生活，現在他有事讓我做，我又怎麼能置身事外？”
他說：“我應該怎麼做？”
孔雀明王道：“你就去見陸如心一麵，然後看看他的反應，隨機應變就行。”
歐獨行道：“就這麼簡單？”
孔雀明王這一次終於有了不悅的神色，道：“魔王大人就是這樣告訴我的。”
歐獨行道：“既然如此，那我現在就去。”
孔雀明王擺手道：“不，你傍晚時分再去，而且絕不能透露出你是有意去找他的意思。”
——傍晚時分，本該是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或者炊煙嫋嫋，遊子歸家的時刻，可是陸如心卻隻有一個人，所以這時候肯定是他最暴躁，最暴戾的時候。
歐獨行點頭道：“我了解。”
孔雀明王又道：“而且你絕不能主動跟他說話，如果他不說話，你就保持沉默，直到離開。”
歐獨行又點點頭。
孔雀明王道：“陸如心就在第二峰的屋子裏，你對那裏並不陌生。”
歐獨行還是點點頭。
孔雀明王道：“我要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
歐獨行彎腰道：“恭送明王。”
孔雀明王已經離開，可是歐獨行眼裏卻多了一抹凝重。他抬頭看看“第二峰”的方向，又看了看萬魔王在的地方，就坐下又倒了一杯酒。
白晝越來越短，很快太陽就落到了山頭，隻留下色彩豔麗的餘暉。
歐獨行也終於站起來，慢慢離開了菊園。
* * *
小屋裏亂糟糟的，已經很久沒有人整理過。
陸如心身上就和木屋裏一樣，又髒又亂，若是在三伏天，肯定會有一堆蒼蠅蚊子臭蟲在他身上爬來飛去。還好現在是秋天，深秋，所以他身上除了髒之外，暫時還沒有其他生物。
他躺在地上，完全沒有了剛到這裏時的悠閑和愜意。
他已經一個人在這裏生活了四十五天，卻連一隻飛鳥都沒有見到。這裏就是一片死地，除了他之外已經沒有任何生命。
他知道這一切都是萬魔王的手筆，可是他卻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他也想過離開，可是他很清楚，一旦他離開了，就永遠沒有機會再來這裏，永遠見不到萬魔王，更見不到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