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書寫回,要另積米每年一百擔施人,此事果如何矣?陸續將施過事跡數目寫來,我知不拘何人,但的係貧難的,方可與他,族中人一應該補助周給,事就在此內支用,至囑至囑。莫誤莫誤。
自今年已後,再另收租米五十擔,連前一百五十擔作濟人施物之資。隻除水旱白荒之年,家中闕食不施,但飯米有餘,便須捐施,次序先宗族,次鄰裏,次墳鄰,次不拘遠近親疏。但遇十分困苦的,便要隨空周濟,不可有分毫吝惜之意。借此少積陰德,為二孫男福祿之基,豈不可乎?隻如前幾年要還宋良器米一百五十也,隻得無奈,今為此善事,有何不可?……此帖收好,子孫永遠遵守毋忽。
除此之外,在加封或受賞之後,顧鼎臣仍會對族中子弟進行額外的周給:
我賴天地鬼神庇佑,今歲九月蒙朝廷厚恩,官升一品,至十一月,又荷詔,恩得關領一品誥命,得贈封四代。此皆祖宗餘慶,非偶然也。閏月望日,已祭告改題神主。念族中子孫貧難者多,理宜周給。修賢侄,有原賢婿,可令人到鄉間,報各人來。照後開數關與仍將關過數造花名,細數回報,勿誤勿誤。次要查考長幼名口,的確勿容人通同,我家狗奴虛捏冒領,至囑至囑。
五、祖訓
除了族譜、修祠等有形的宗族建設努力,顧鼎臣留給族中子弟的還有許多無形卻寶貴的精神寶藏,他將自己為人、為學、為官的經驗和心得,以祖訓的形式傳於後人,在其中,最著名的是《多少箴》,今天再看這些祖訓,仍具有現實的意義。
《多少箴》
寄形乘化,未能出事之外,遣物之累,顧此身上承宗祧,下啟胤祚,而日就衰遲。則於康濟之方,宣節之要,所宜講也。作多少箴,幾多對少,而言少對多,而言多少各以反對,為偶者也。然多或可過,過則益。少不可過,過則損。觀過,斯知所損益矣。書揭坐隅,朝夕覽省,兼示子孫,俾永守為訓焉爾!言意雖近淺,頗近於人事生日用,不敢自私,乃刻諸梓與四海兄弟共之。
少飲酒傷身亂性,多食粥養胃滋陰,多茹菜蔬善疏導,少食肉厚味生毒。
少開口駟不及舌,多閉目穀以養神,多梳頭櫛發去風,少細雨頻浴傷氣。
少群居招釁致尤,多獨宿節色遣疾,多收書明理致用,少積榖賙乏備荒。
少取名好名損名,多忍辱忍辱不辱,多行善積有餘慶,少幹祿留遺後人。
由於世宗朝對宗法問題的關注,以及最終對民間修祠、祭祀等問題的寬容,宗法在明代中期再度興盛起來。然而,世宗時關注宗法問題的朝臣們,大多是因為世宗的特殊身份,為了勸誡或迎合世宗,而從宗法中尋找自身的立足點。從這點上來說,他們並非真正對解決宗法問題感興趣,他們中的多數也往往並沒有將宗族建設付諸實施。
顧鼎臣與他們的不同之處,就在於其宗法觀並沒有受政治變化的影響。從宗法製本身所存在的問題入手,在思考宗法問題的過程中,形成了自身的觀點。盡管事實上,其最終觀點是支持世宗的,但顧鼎臣卻沒有將其作為政治進階的手段,並始終不涉及“大禮議”的任何爭論之中。對於當時論爭的雙方,也僅以春秋推演事實的方式,表明自己的看法。
對於傳統士大夫來說,齊家是其人生理想的環節之一,也是個體修身外放到實際中的最初行為。盡管由於世家大族的衰落,齊家的概念在明朝已經發生了改變,但對顧鼎臣而言,齊家仍是其生命意義之一,是在混亂的朝政、病衰的身體下,支撐顧鼎臣的精神支柱之一。
根據《顧氏族譜》所載,顧氏子孫後續宗族建設的行為,很多都為顧鼎臣宗族思想的延續發展,這也反映出他對雍裏顧氏宗族延綿數百年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