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界中的“長依。悠思南”所存活過的十餘年歲月裏,並不曾經曆過什麼人命(分)案。話雖如此,所謂前生裏,她所唯一一次經曆過的死亡,也正是她自己。
得了這十餘年的人生,可謂多一分多一秒便是她賺到了。因此她也是一個極其惜命的人,更加肯珍惜身邊的人;與她相比,十餘年的生存經曆都在王宮之中,經曆著權(分)利的爭奪最終將王(分)位安穩坐上的埃(分)及法老,則是一個徹徹底底的行(分)事狠絕殺(分)人如麻。
不止是被他授意處死的人數眾多,這一位真刀真槍拚殺而出的少年法老手刃之人也不在少數。即使長依彼時動彈不得什麼也看不見,卻也能聽得響動,猜得到這兩個死在寢殿裏的侍衛是怎麼回事。
雖則上次挾持她的那個假法老究竟如何斃命,長依未曾親見;且素日裏待在王宮,她也很少撞見魔王真刀真槍跟人動起手來。可是他既然有本事將那對大雁一箭雙雕,今日一打二幹掉兩個偷襲的侍衛,又能算得了什麼呢?
細想一下,魔王本身就是個極其謹慎的人,她雖在寢宮外間值夜,魔王竟然能夠發覺她翻身的響動。這也約莫是昔年經曆了暗(分)殺刺殺無數後,練就的危(分)機感與警覺。
如今地上躺著兩具漸漸冷卻的屍體,還有暗紅色的血跡緩緩洇開交彙成溪流。長依下意識的別過臉不願去看,未料再轉眸,正迎上魔王的審視眼神。
“怕了?”
“……睡前才與他們說過話,那時候一切都還好好的。”
她來不及過多的歎息人命淺薄,便又遭到了魔王的冷眼。他是多麼殺伐果斷的人,哪裏懂得這無關之人生死的愁思——他連這兩個親衛的名字也記不得的。
長依自然明白他的立場與處境。然而正是這份明白,才讓她對比著往日的記憶,更加覺得慘淡與薄涼。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去責問他漠視生死,哪怕是長依,也不能抱著對於三千年後暗遊戲的記憶而揪緊不放。
隻是那眼神裏除了探究,到底還多了失落與冷漠的味道。長依隻被他瞧了一眼便背過身去,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匕(分)首。
她有殺(分)人的理由與責任,卻沒有殺(分)人的勇氣與覺(分)悟。如今整個行宮都被人操縱,往日熟識的仆從們紛紛舉起了屠(分)刀;要麼還手,要麼死,就這麼簡單。為了自保,更為了法老王的安危,她必須做好滿手鮮血就此背負起人命的覺(分)悟。
至少,不能指望少年王再騰出手來保護自己,不是嗎?
被(分)操縱的仆從是沒有心智的,因此也不會受她的威脅。往日的嘴炮技能統統失效,長依也自嘲了一句色厲內荏。當下將防身的武(分)器拿好,決意即使幫不上忙,也至少不能再給他添麻煩。
隻是脖子上的千年積木到底沉甸甸的,墜著脖子總讓她覺得難過。長依屏住呼吸,湊到已經打開的寢殿門首探頭向著外間張望了一眼。
沒有人,確切的說……沒有一個活物。
“如今整個行宮都透著古怪,連王上的親衛也被人迷了心智,怕是人力所不能及的。”
長依回首覷了他一眼,但見魔王諱莫如深,麵對著不見五指的黑(分)暗盡頭沉吟片刻。“這兩個傀儡沒有得手,怕是正主就快現身了。行宮周邊必然被人布置了什麼厲害的陣法催生了魔力,此地再不宜久留。”
“王上的意思是?……”
“你隨我來。”
魔王大步流星跨出殿門,纖長的手指貼在唇際,以長依不知究竟如何做到的方式催生出一股刺耳尖銳的氣流音。
這分明是召喚某物的方式。長依蹙眉,發覺他右手的掌心竟然被劃開一出狹長的傷口,如今暗紅色的鮮血已經凝固成痂;本以為那是被他所殺的死衛之血,不想卻是他在搏鬥中自己受了傷。然而不及她開口,但見今日打獵時,法老所騎的良駒竟然掙脫了繩索向著此處奔來。
這一匹馬原是他自小(分)便相中的,養在身邊多年,靈慧程度非同尋常的馬匹能及;雖則隻是那麼遠遠的一聲,便能識得主人特有的召喚尋覓而來。好在這魔力可以滲透人心,反而奈何不得沒有人心這般複雜晦暗的動物思維。馬兒隻曉得認主,至此一生便跟從了主人,再不會生出什麼異心最終叫人控(分)製。
長依一時錯愕,還是反身回殿裏扯了塊布,尋了死衛日常備在身上的傷藥檢(分)查一番,草草替他處置了傷口。照例得了魔王的不屑:“你以為我同你們女人一般,磕了碰了破了皮就要緊張半天生怕留疤?”
長依懶怠著此時再與他繼續貧嘴,因著眼前這家夥同木頭人一般掌心被劃了個口子依舊能夠眉頭也不皺一皺,她下意識的懷疑這位鬼畜魔王是否是沒有痛覺的;遂故意在包紮傷口時添了些力氣想要折騰他皺一皺眉,不想他不怒反笑,很是寬宏的容忍了她的小性子。“對,使點勁兒,我看看你能有多大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