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秘銀之村(1 / 3)

我們回到有間旅店之後,我旋即遭到林白水一頓臭罵,誰叫我不辭而別,因此隻能低頭認錯。而何永進看尹玉旻的眼光,更是奇怪多了。

大概一個禮拜後,我們所需的物品一一運抵,其中最重要的是兩艘小汽艇。

我們考慮到山區的河流不會非常寬大,所以汽艇也是頗為袖珍,每隻汽艇長五米,寬兩米半左右,可以乘坐六個人。我們包括羅明申、何永進、郭熙明一共四個人,又招募了四個民工,加起來八個人。這八個人分為兩組,我和羅明申一組,外加兩個民工。而何永進與郭熙明加兩個民工一組。汽艇其他地方放置探險用的物品和食物藥品。如此準備充分之後,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我告別林白水,羅明申與何永進告別風騷的老板娘,一起踏上未知的旅途。

我和羅明申一組的汽艇在前麵帶路,後麵的一隻汽艇保持十多米的距離跟隨,為了安全起見,我們一直以不住時速十公裏的速度在河裏緩緩行駛。湘西自古便是一片荒蠻的區域,自從上古黃帝戰勝蚩尤之後,此地向來為蚩尤苗裔所占據,自北宋時開發湖廣,也因此地山高林密,土地貧瘠,蠻人不服王化,棄之不理。由於沒有人類的打攪,這裏的森林始終保持著原始狀態,從河流兩岸望過去,高大的喬木遮天蔽日,竟然無法再深入半尺。據我所知,這些河流發源於高山,流向平原,卻沒有彙入大江大河。因水源有限,河流規模亦是不大,不過十多米寬,拋錨測量五六米深而已。若是在江南地區,如此小河,老早幹涸化作小溪。幸虧樹木紮根河岸,保持了水土,河流為此沒有淤塞。

這條小河就如我們遭遇的其他森林一樣,像是死一般的寂靜,河水清清,看不到半條魚,半株水草,不禁叫人嘖嘖稱奇。據羅明申講道,雖然這條河流水量頗大,灌溉農業綽綽有餘,但是當地土著傳說河水是上古時期蚩尤死之前留下的血,寧可飲井水,也不敢吃半點河水。有外來的人不信邪,飲了河水不久,即可暴病身亡。我當然不信這套玩意,但是還是嚐試了一下,用手頭的儀器化驗一下,發現硫含量超標,喝進肚子,時間久了,確實會出人命。據我所知,銀一類的金屬,喜歡和硫結合,這條河流,果然與僰人之秘銀有莫大關係啊!

這一天我們徐徐前進,不過走了幾十公裏,見日頭西下,便登陸了岸上,支起帳篷,撿了柴火燒起火堆,大家拿出食物,或烤或炙,猶如在野外郊遊一般,不亦樂乎,唯獨缺了好酒。折騰到半夜時分,各自鑽進帳篷入睡。

我躺在帳篷裏,感慨萬分,眼下叢林裏的感覺,仿佛回到了硝煙彌漫的南方叢林戰場,讓我在歎息的時候不約而同地保持了一份警惕心。我握住雪亮的狗腿砍刀,閉目養神,不知道睡了多少時間,猛然一怔,陡然彈起,立即操刀砍向外邊。

叮當!

火花四濺,外麵的人反應甚快,低聲叫道:“老朱,是我!”

“老何?”

我收起狗腿砍刀,在沒有月的天空下,我慢慢習慣暗光,看見何永進麵色憂愁地盯著我,手裏的狗腿砍刀一收了起來,我忍不住罵道:“大驚小怪,要不是你自己反應快,老早被老子砍了。什麼事情?”

何永進猶猶豫豫地說道:“你……有沒有感覺到,有人跟著我們?”

我搖搖頭,說道:“哪裏有人能夠跟著我們?我們是坐船的,在河流上,視線毫無遮攔,一目了然,哪裏能夠跟蹤。”

何永進卻又是畏縮地說道:“不,我確實是感到了,有人在跟著我們。你在前麵可能不知道,但我在後麵,一直有一股強烈的感覺,有個人——不不——更像一個不知名的東西在跟著我們。那種感覺,我們一起去黃泉村的時候,就始終能夠若有若無地察覺,直到回了有間集才消失。但是現在又出來了!”

我曉得何永進生長在叢林裏,生物本能地觸覺比我還靈敏,為此他在南方叢林戰場上如魚得水。縱然如此,我還是上前摸摸他腦袋,推了一把罵道:“走,睡覺去。”

何永進麵色張皇,見我神色堅決,悻悻走開了。

我趕走了何永進,覺得肚子裏漲得厲害,就拖著狗腿砍刀來到河邊,解開褲帶嘩啦啦地釋放感覺。河邊夜裏涼風厲害,我瑟瑟打了一個寒顫,轉身離開,身子猛然僵住,因為我居然聽到叮叮當當的絲竹聲。

奇怪,這裏明明隻有我們幾個人,怎麼可能有絲竹聲?莫非是誰帶了收音機,忘了關掉,所以放出來的。可是這聲音清脆,仿佛現場演奏一樣。

我不由得好奇地緩緩回過頭,我看到,在河裏飄蕩著一艘美麗的畫舫,就和我們在頤和園裏看到的石舫一樣美麗的船隻,上麵燈火通明,絲竹悠悠,觥籌交錯響聲不斷傳來,仿佛正有人在哪裏帶著一幫歌姬在開筵席。

一個貧瘠的山區,有什麼人居然有此能力弄來一條不亞於遊艇一般的畫舫招搖呢?莫非,這是鬼船!

想到眼前的畫舫極有可能是一艘鬼船,我不禁瑟瑟打了一個寒顫。鬼船我也是聽一些常年海外航行的船員說過,在茫茫大海上,時常會碰到空無一人,卻仿佛活了一樣的船隻,名曰幽靈船。至於陸地的江河湖海,除了鄱陽湖在抗戰時期出現一艘日本軍艦神秘失蹤的怪談外,另外的河流極少顯現鬼船。

我死死盯著鬼船,暗暗把手裏的狗腿砍刀握緊,明知對付鬼怪刀子沒有什麼用場,但是手裏有刀,心理有了依靠,總甚於無聊吧。我瞧著鬼船慢慢向岸邊靠攏,耳邊那絲竹聲響陣陣,越發響亮,可是看過去船上空無一人,當真如一群看不見的幽靈的舉行宴會。

“咚!”畫舫撞在岸邊,嘩啦啦的拋錨聲響起,就此靠在岸邊不動了。我狐疑地盯著鬼船,不知道怎麼的,明明心裏害怕,卻非常好奇,終於忍不住跨出一腳,踏在甲板上。

我跳上畫舫,船隻輕微地隨著水流左右搖晃,使得我身子也微微晃動。我揚揚手裏的狗腿砍刀,仿佛威脅看不見的敵人。這種狗腿砍刀類似於尼泊爾的彎刀,傳說是從上古時代就傳衍下來,刀身就如一把普通的彎曲大刀,隻是刀刃卻是逆的,在原先刀背的地方,刀背亦反之。這種結構砍殺極佳,猶如刀刃有個天然地向內彎度,一旦斬中,根本無法逃脫。

我小心翼翼地走向畫舫客艙。畫舫是一種古代的遊艇,比之遠航的寶船,結構簡單多了,不外乎中間是客艙,尾巴掌舵,前麵則是廚房,而客艙占畫舫麵積的三分之二。越湊近客艙,那絲絲入耳的悠揚音樂越發清晰,但正當我跨入客艙的時候,絲竹聲、觥籌聲戛然消失,我一呆,怎麼回事?

我四下裏環視,客艙靠近船尾一側是一張圓桌,供客人們休息筵席,對麵這是一小片空出的場所,容得歌姬彈奏演唱。我曉得這船有貓膩,但是怎麼一下子就沒了聲音,是不是生人氣息太旺了。

我後退幾步,空著的左手猛然被什麼抓住,我頓時吃了一驚,來不及多想,隨手就把狗腿砍刀向後揮去。這一刀在我吃驚的時候繪出,我原本就是一個大力士,這是更加凶猛,隻聽哢嚓一下,我隨著扭腰揮刀的動作把腦袋轉過去,竟然看到我是一刀把一個抱著琵琶,穿著婦人衣服的骷髏頭砍下。

我大駭,踉踉蹌蹌倒退,退到圓桌邊,回頭一打量,又是吃了一驚,看到居然有六七個骷髏正穿著衣服,端端正正坐在圓桌邊,或飲酒,或鼓掌,仿佛還在舉行筵席。

我越發惶恐,忍不住就揮動狗腿砍刀,見一個骷髏就砍一個,神智竟有些迷亂,突然耳邊如暴雷般地喝道:“老朱!恒淮!”

我一呆,搖搖頭,定定神,卻看到何永進在岸邊焦急地看著我。我再一眯眼,開眼時候看去,哪裏有什麼畫舫,我居然站在一口棺材裏。我一怔,條件反射地跳了出來,彈到岸上。那棺材浮在水麵上,原本靠岸是受到水流衝擊,被樹根絆住,這樣叫我用腳一蹬,頓時沿著水流,往下遊漂去。

何永進看我眼神有異,我驚恐地問道:“老何,到底怎麼回事?我剛才明明看到一艘漂亮的畫舫,上麵沒有一個人,卻演奏著音樂,所以上前看看。但是一眯眼就變成了棺材,怎麼了?”

何永進圓鼓鼓的眼珠瞪著我,半晌才說道:“前麵的情形我不太清楚,但是後來我聽到呼呼的砍刀聲,心裏覺得有貓膩,就爬出來一看。不得了了,我看到你像是瘋了一樣,站在一口空棺材裏,猛烈揮刀,好像在砍什麼敵人一樣。”

“然後呢?”我焦急地問道。

何永進吞了一口唾沫,說道:“然後我就看到突然從對麵閃出一個人影,接著一團紅光飄過來,落在你頭上,轟的一下爆炸了,像是那種過年時候放的小花炮。我心裏急了,拚命大叫,你一下子就醒了。”

我倏然回頭,看看對岸有無異狀,卻看到一個遙遠的紅色小點漸漸消失。

何永進亦是凝視著那個紅點,說道:“我不是一直說過,我覺得好像有人在跟著我們。似乎便是這個人吧。但是——這次他好像救了你一樣。”

這個紅色的人,便是血衣夜叉,我不是第一次見到了,上次在懸棺穀那裏,看守棺材幹屍的時候,等等,都遇到過一次,可惜讓她跑了。她究竟是誰,這次居然來救我了,奇怪……

我心事重重,回到帳篷裏也睡不著覺,到了天亮鑽出帳篷。我沒有告訴羅明申等人,也叫何永進守口如瓶。

如此我們對照著地圖和指南針,沿著河流繼續前進,彎過幾個岔口,穿過一個湖泊,如此走了一天,到了傍晚時分,天色昏暗,羅明申滿麵疑惑地說道:“奇怪,對照地圖,我們明明到達了僰人的秘銀礦藏所在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