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秘銀之村(2 / 3)

我站在船頭,用高倍軍用望遠鏡極目眺望,心裏也暗暗著急,突然眼前一亮,在望遠鏡中,隱隱約約看到叢林裏掩映了一間房子的模樣,再仔細眺望,毫無疑問這是一個村落。可是根據資料,本地根本沒人生活,那麼隻能是幾百年前僰人開采銀礦所遺留的殘骸了,我頓時大喜過望,叫道:“快看,前麵有村莊,那就是僰人的秘銀!”

羅明申大喜之極,急忙從我手裏搶過望遠鏡,一邊盯著遠方的村莊,一邊發生招呼民工駕船過去。我們穿過一片茂密的樹林,眼前豁然開朗,仿佛《桃花源記》裏的漁夫發現了傳說中的桃花源一般,歡呼雀躍。

這便是僰人的遺跡,明朝時期山地的木製建築,錯落有致,從房屋的多寡來推斷,僰人當時的人口不會少於兩百戶的。我們這時正駕船在一個人口開鑿的湖泊港口裏,順河水直下。這裏相當隱蔽,單不說河流錯綜複雜,就是茂密的森林也是天然的隱蔽處,難怪明朝大軍一直無法找到。

我們熄滅了汽艇的發動機,依靠方才螺旋槳產生的動力慣性,緩緩靠近港口碼頭,但是汽艇頭部甫一觸及碼頭,就隻聽哢嚓哢嚓的響聲,那木製的碼頭竟然一下子就被撞碎,使得汽艇頭部大半陷入其中。我吃了一驚,我們航行的速度並不快,加上又關了發動機,那點慣性的力道連尋常的樹枝也無法折斷,怎麼瞬間就穿入加固過的碼頭裏麵,由此可見,這裏實在是真的很久沒有人來整修過了。那碼頭上一條條大腿粗的木頭看似牢固,實則外強中幹。

如今汽艇被卡在碼頭裏麵,動彈不得。而碼頭的堅固程度我們又是見識過了,實在不敢拿自己前去冒險。我隻能跳下河裏,河水不是太深,大概剛剛過腰。其他幾個人就照著我的樣子依次跳入河水裏,爬到岸上,拉住纜繩,合力把汽艇從碼頭中拔出來,栓到一棵樹上,這才能稍微放心一下。

後麵的汽艇經過我們提醒,棄碼頭不顧,而是小心翼翼地靠到岸邊,依次跳上岸。

我抬頭眺望眼前的僰人村落,這是一個頗具有防禦色彩的山寨。我們登陸了岸上,迎麵就是一座巨大的木門,約莫有五六米高,七八米寬,木門兩邊延伸開去,都是一段段塗了桐油的圓木圍牆,既放火又防水。木門之後隱隱露出兩個瞭望塔,可以居高臨下射箭。而我們從碼頭登陸到木門之間的一段距離,都是一片空地,除了一些小草,沒有任何樹木,毫無遮掩,若是入侵,定然被瞭望塔上的弓箭手射殺成刺蝟。我暗暗歎了一口氣,在冷兵器時代,這卻是是一個出色的防禦工事,可惜明朝的時候世界便已經進入熱兵器時代,這種木門,叫一門山炮一轟,立時即被轟塌。僰人軍事思想如此落後,難怪很快便被朝廷大軍剿滅。

羅明申已經急不可待地想馬上衝進去,我攔住他,搖搖頭說道:“不急,你叫眾人把船上的物件搬到岸上來,我和你帶上幾樣趁手的武器,一起前去探探。”

羅明申點點頭,便招呼民工搬運貨物,而我叫郭熙明和何永進留下看守。我順手抓了一把獵槍,這是一種雙筒散彈槍,近戰威力極大,距離一遠就不行了,若是有五六步槍就好,半自動的也行。可惜這裏畢竟是山區,沒有較大威力的武器。我把狗腿砍刀別在背上,招呼羅明申一起走過去。

我們靠近了木門,從近處打量,木門上包裹了一層鐵皮,但是已經鏽跡斑斑,木頭也多處受損折斷。木門是兩扇門從中間合攏的,隻能把背後的門閂拿掉,才可開啟。我見木門不是太高,背上獵槍,便想施展一手南方叢林戰場上練就的爬樹絕技,哪知雙手方觸及木門,輕輕一推,隻聽轟隆一聲巨響,木門震落倒地,嚇得我目瞪口呆。

我苦笑一下,這玩意年代久遠,又風吹雨曬,根本和紙糊的一樣脆弱了。

我們跨過木門,便正正式式地進入僰人遺留的最後一個村落了。眼前是一大片木屋,按照同心圓的結構分布,外層的房屋矮小,多位單層單間,由外逐步向內延伸,房屋的質量和高度越來越好。我粗粗推斷,這麼做一來是為了軍事防禦,二來和等級有關,中間最好的屋子裏,估計住的人不是大巫師就是長老。

我和羅明申一邊好奇地東張西望,一邊向中間的房子靠近。說來也奇怪,所有的房子都緊緊地把門鎖上了,好像隻是村子裏的人一起去種田了,還沒有回來罷了。但是據我所知,當年朝廷剿滅僰人甚烈,躲在僰人最後基地裏麵的人們,若是得知自己的家園老早就被毀滅了,定然是驚慌失措,呼天搶地,然後忙不迭地收拾家麼搬到更深的林海裏去,根本沒有打算回來,哪還會記得鎖門?

我一時也沒有心思破門而入,細細探究一番,隻是跟隨著羅明申前往那棟中間最華麗最高大的房屋。這是一間頗有漢族廟宇風格的建築,磚石結構,共三層樓,七八米高,飛簷翹壁。廟宇外表的紅漆老早脫落,斑斑駁駁,仿佛是一個滄桑的曆史老人的麵頰。正門是一座黑漆漆地木門,當羅明申接近木門的時候,輕輕按住,向我笑笑,意思是這玩意定然也是一推既倒。

但是羅明申推了一下就變顏色,然後施展渾身力氣推門,把臉都憋成了豬肝色,半晌終於放棄,訕訕說道:“真他們的有病,別的人都是一推就倒,唯獨這門好像後麵堵了一塊石頭一樣。”

我哈哈大笑,說道:“可能真的堵了一塊石頭呢!”

我把獵槍背在肩上,把雙手按在木門,稍一使勁,就發現木門後麵真的有什麼堵住了。若是沒有堵住,即使是鐵栓,憑老子的力氣,亦可推倒。我收回雙手說道:“看來真的推不動,我們走走看看,說不定有什麼窗戶,爬進去再說。”

我們順著廟宇右邊繞過去,想找一座窗戶。窗戶沒有找到,卻在廟後麵看到了一個邪門的東西。隻見後麵以石塊堆積了一座石階,直通第二層。我湊羅明申看看,兩人都是麵麵相覷,真不懂僰人在搞什麼鬼。好東東地有正門不走,偏要走後門,而且是第二層的後門。

我稍許細心了檢查了一下,這個石階上並沒有什麼機關,於是這才放心大膽地走上去,來到二層。廟宇的二層亦是有一座木門,不過這座門就簡單多了,叫老子一腳轟然地踢到。

我把腦袋鑽進二層的廟宇裏麵,雖然這是模仿漢人的寺廟,可是裏麵空空蕩蕩,既沒有供奉佛祖,也沒有崇拜太上老君,倒是看見中間有一個空蕩蕩的三角形大洞,黑漆漆的,直通第一層。

這是幹嘛?

這僰人也忒沒意思了,這地上的一層樓,非要在上麵繞一圈才能進去。真麻煩。

這時羅明申解下了手電筒,因為我們差不多是在傍晚到達僰人的山寨,羅明申怕暗掉看不見,所以帶上了手電筒眼下正好派上用場。我們湊到三角形大洞口,朝裏麵往下去,黑乎乎的一片,散發著一股奇怪的檀香味。羅明申把手電筒光柱打下去,似乎下麵是很多圓乎乎的東西,整整齊齊地排在一起。

“那是什麼?”我好奇的問道,是骷髏?不對!根本不是,骷髏不是這樣的,好像上麵還有東西覆蓋著。

羅明申把手電筒調到最大,正要照下去,忽一陣陰風吹來,也不知道怎麼地手一抖,手電筒便直直地落了下去,那光柱不住來回打轉,時間短暫,但是把裏麵照地清清楚楚。我們兩人倏然一震,見到了不可思議的事情。

在下麵,猶如兵馬俑一般,站立著無數幹屍。因為實在太多了,所以把木門也堵上了。這麼多幹屍,僰人究竟要幹什麼?

我和羅明申頓時猶如中了定身法一樣僵住,動彈不得,眼珠凸凸地凝視著底下的屍骸人頭。我們曾經預想過,這裏可能是僰人秘銀礦藏的入口,也可能是一個神秘的祭壇,哪知眼前看到的卻是一個巨大的墳墓,裏麵埋藏了無數具屍骸,粗粗估算一下,竟然不少於三千多具。僰人生死觀念和我們相反,認為上天才是正常的殯葬儀式,但是如此眾多的屍骸卻堆積在廟宇底層,這種情形頗為奇怪。

我低頭打量著無數密密麻麻的幹屍人頭,手電筒掉下之後,一時沒有破碎,明亮的光柱向上照上來,使得我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幾個幹屍的麵部表情。他們雖然已經死了幾百年,連身上的衣服都已經腐蝕,可是臨死前的表情卻一一留了下來,或悲傷,或安詳,諸般神情,唯獨沒有恐懼害怕的神色,說明他們在死得時候非常安詳,乃是自然死亡。如此推測起來,這裏似乎就是一個僰人的公墓了?

我有點不大相信,同時心裏暗暗後悔,要是林白水過來的話,以她對古代民族宗教的研究,必然可以得出一個結論,我卻無法猜透僰人的含義了。我再看看羅明申,我一直全神貫注地看著這些屍骸,過了半晌才說道:“我原本以為憑著自己幾十年來對曆史的研究,那麼僰人的民俗已經摸熟摸透了。如今看來,才是剛剛進入門道。據我所知,僰人盛行懸棺,卻從未聽說過他們的這種木乃伊葬法,不知道是何用意?我隻能推測,這裏的幹屍,不是一下子增加的,而是一天天積累起來,有的前後相差近三百年。”

我心中好奇,忍不住問道:“哦,你是怎麼知道這些幹屍是一天天聚集起來的呢?而且推測相差三百多年?”

羅明申說道:“我看到,這些屍骸,由遠及近,越是離我們遠的地方,那些幹屍損毀就越加嚴重,越是靠近這個洞口,幹屍就越發新鮮,所以我是推測不是一下子填滿,而是一天天增多的。至於相差三百多年,我是通過森林中幹屍的損毀程度來推斷的,看最古老的幹屍,大概就有三百多年的曆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