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建(2 / 2)

他突然感懷道:“你與父親大人的其他姬妾不同。”

我淡淡“哦”一聲,微笑道:“世間每一個人都有異,如同葉子一般,無一相同。”

到了柳城的曹營宿營地,卻是許褚親自迎出來。於是一路無阻,看來曹植還是有備而來的。

“拜見父親大人。”曹植收斂起一路上與我調笑的隨意,拘謹起來。

“拜見司空。”我也順勢下跪。

“你們這是?”曹操閑閑地道。

“是我要來柳城,就讓子建順帶捎了我來。”我忙道。

“子建是來勸說父親大人放過烏桓部人民。”他的語氣有些凝滯,有些不忍。

“那些民眾民智未開,孤向來隻坑殺頑劣忤逆之徒,他們自己不願降服,留來何用?”曹操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孔聖人雲: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君以此思危,則危將焉而不至矣?隻有善待百姓才能得以長治久安,民心向背決定生死存亡!”曹植立即不卑不亢道。

我思量片刻,緩緩道:“三公子的本意是好的,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司空以德服眾豈不快哉?再說了,這次的戰爭如此之順利,定是天意所向,想上天有好生之德,也不願看到人間有如此多的殺戮了。”

曹植望向我,目光熠熠,想必是覺得能在他父親麵前指手劃腳多嘴的女子不多了吧?

“也罷也罷,想子建與你風塵仆仆來求情,孤就暫且饒了那幫逆賊。”他慢慢摩挲著桌案邊沿,尋思片刻道。

“如此這般,子建便先行告退了。”曹植一點頭,起身離去。

塞外初秋的陽光絲毫不遜夏日,我目送曹植晃悠走出營帳。

曹操端起茶碗呷了口茶,慢慢道:“涵兒親手揉撚的茶葉果真是回味濃醇,飲完更是令人口舌生津。”

我端起另一隻茶碗倒起喝下,這是我的茶?怎麼會在曹操手中?

“孤為你解惑吧,這是孤向夏侯惇討要來的。”他溫柔笑道。

“這是陳茶了,香氣低悶混濁,茶味淡而不爽。縱是保管良好,也不宜司空引用。”緊緊抿著嘴停滯了一會兒,接著道。

“也罷,有你在身旁。孤也不用靠這陳茶來解乏了。”他一字一字道。“這些年年紀大了,總是記得涵兒曾經說不能多飲酒。”

我不覺心裏顫動,這樣的曹操,是我未曾見過的。

“若是有機會,涵兒定為司空炮製好茶。”我隻柔聲道。

“本想明日把你接來,不料子建居然帶著你就這麼趕來了。這小子對百姓倒也上心。”隻見他嘴角勾出一縷微笑。

“虎父無犬子。”我淡然道。

“袁紹那幾個孩子就……”曹操哂笑道,笑語中鋒芒不掩。

“司空可是還記掛著袁家二子之事?”我兀自微笑。

他凝望我,深深點頭,眼中有蒼茫的神色,“涵兒。每每行軍打仗,我總幻想著身邊能有你。”

我臉色微微一沉,隻說:“別,萬一出什麼紕漏,我的腦袋可就不保了。袁尚袁熙跑去了公孫康那兒?”

公孫康是割據遼東一帶的軍閥,是遼東太守公孫度的兒子。在父親死後繼任遼東太守,曾經多次與以高句麗為首的東夷人交戰。

要說公孫康這人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易中天在百家講壇講“品三國”的時候說過:二袁與公孫康各懷鬼胎,都想害對方。公孫康先在馬棚裏設下伏兵,然後請二袁進來,二袁一進來,伏兵就出來捆綁了二袁,把他們放到外麵的凍地上。這僅僅是賓主之間的初次相見,屁股還沒有坐下,就被捉拿了。

我想起來便忍不住撲哧一聲笑起來。

“又在笑什麼呢?”他玩味地看著我。

我微笑向他:“沒事兒,我想著二袁和公孫康鷸蚌相爭,司空漁翁得利。”

他幽幽道:“別提些惱人的事情,這些日子連陪你說說話的時間都沒有,都說柳城塞外風景迷人,改日得了空陪涵兒一起去開開眼?”

“司空勞苦國事,千萬要注意休息才好。”我怔怔出了會神,才慢慢道。

柳城,柳城。在這塞外最繁盛最華美的城池中,我會見到郭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