饑餓(1 / 2)

如是幾日過去,一日黃昏特別靜謐,我窩在營帳旁邊看完落日,見天色漸漸暗下來,遠處的營口卻突然熱鬧起來,一眾文臣武將都簇擁著往主營走去。

打聽才知是遼東太守公孫康遣使求見,帶來的物件是木匣,盛裝的是二袁的人頭。受唇亡齒寒的性命威脅的人辦事最是利索,公孫康真是迫不及待。

我見人聲鼎沸,便想著尋另一個地方吹風。

莫非是我在這血腥的年代待久了,還是我知道袁尚、袁熙一定會死掉?所以內心才能如此平靜。曹操這招“隔岸觀火”做得真好,以靜製動。

袁熙,那個明媚女子曾經的丈夫,當時明媒正娶時的隆重,當時的深情繾綣。她若得知如今他的下場是這樣,又是什麼樣的心態呢?

我仰首望天,蒼穹無際,寬闊無邊。邊塞的風十分冷洌,濃濃地包裹著我,隻覺得心裏沉重了許多,亦輕快了許多。

“涵兒。”我聞聲便知是曹操,便屈膝行禮。

曹操伸手扶了我一把,“你怎麼在這裏?”

我笑吟吟道:“方才在營外聽得好大的陣仗,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原是公孫康的使者。帶來的還是二袁的人頭,嚇得我不敢亂走,更怕司空命人啟出示眾。”

曹操的目光倏然間變得溫和,“罷了,孤陪涵兒走走,營帳內一股子血腥味兒,涵兒定會聞不慣。”

“也好。”我嫣然道。“隻是司空不好好與使者痛飲一番?”

他舒心地笑了,“不必了,這些事有許褚他們呢。”他想了想,又對身邊的守衛吩咐道:“把營帳通通風,再點些熏香。”

建安十二年九月,公孫康殺死袁尚、袁熙。至此,曹操攻破三郡烏桓,也徹底肅清了袁氏勢力,統一北方。

原以為凱旋而歸是悠哉且舒適的,卻不料老天和我們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塞外的天氣異樣,冬日總是來得比較迅猛。沒有了來時的信念,也沒了來時的急迫。這回走的是原計劃中山海關的那條路。

若是早知道前路如此艱辛,我還寧願讓田疇帶領我們繼續走無終山的老路。

大部隊的馬蹄聲“篤篤篤”無情地敲擊著冰封的曠野,周圍稀薄的空氣冰冷刺骨。我雖說是躲在曹操的大披風下,可任憑雙手如何相互揉搓,都取不到一絲暖意。

“可是還冷?”曹操感覺我的顫抖,一手環住我,輕聲低問。

“不冷。”我咬咬牙說著。為了趕路,我們把能舍棄的都舍棄了,輕裝上陣,曹操怕我受凍,硬要我與他一騎。

“過了這幾十裏路,應該就有驛站了。你別著急。”他言辭灼灼。

漫天都是昏暗的土黃與深灰交錯,我看著遠方鋪天蓋地的黃沙土丘,哪有一點人煙存在的感覺餓?隻覺得睡眼朦朧。不記得已經這一程已經走了多久,雙耳被冷風吹得沒了知覺,屁股早已經麻木不堪。

“我還行,你放心。”我細聲說著,挨得他更緊密了些。

話才落音,周圍頓時間間罡風四起,稀稀落落的雪星子飄灑下來,如細雨般。

屋漏偏逢連夜雨,居然飄雪了。

“司空,下雪了,我們該不該停下了歇息?”這是張遼的聲音。

“再停下來隻怕我們明晚也走不出這片荒地啊!”許褚插嘴道。

漸漸有人撐不住,行進的隊伍被迫放慢腳步。

“父親,眼下人困馬乏,徒步的兵卒,一個個都走脫了力。還是找個地方避避風雪也好。

誒!三弟呢?”曹彰說著說著,突然嚷嚷道。

“三公子落在後頭了”守衛回答著。

“大軍今晚就在這兒紮營吧!”曹操一聲令下,大夥便忙開了。“還有,把子建扶過來。”

在營帳裏,我才把床鋪鋪好便見到了被人搖搖晃晃攙扶進來的曹植。

“子建,你覺得如何?”曹操關切地扶住曹植。

隻見曹植嘴唇發紫,弱弱地笑了笑:“隻是有點餓了……”

“把子鍵扶到床鋪上去吧。”我望向攙扶曹植進來的近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