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濺得很高,楚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愣愣地看著眼前這一切。龍輦上的男人冷冷地看著下麵的慘狀,嘴角帶起了笑,朝跪在左下首的左天清問道:"左相可還有什麼話要我轉告太後娘娘?興許孤一時高興,讓你的屍首離野葬山遠些也是可以的。"
左天清的衣冠已經淩亂得不成樣子,昔日高高在上的臉如今也是一片灰白,隻掃了一眼一旁的左夫人,眼裏帶了些愧疚,終是不再開口。
左夫人捏緊了袖子,朝風城啟難叩頭道:"我左家一家早有覺悟,王上要處什麼刑法,我們都沒有怨言,隻是...隻是歌兒,她什麼都不知道,希望王上不要太過為難她。畢竟,她也跟了您這麼多年。"
風城啟難眉色微動,瞟了一眼遠處蒼白著臉的女子,漫聲回道:"夫人是愛女心切,倒忘記了當初是誰硬將她送到孤的榻上的麼?如今說來,倒是為她著想了。孤最討厭被人逼著做事,你們早該知道,是不是?左相?"
楚歌呼吸一窒,看著那個萬分熟悉的人,手捏得死緊。被人逼著做事,是指娶了她麼?可是當初,誰又不是被迫的?送到他的榻上,是啊,當初的自己是被硬塞給他的,像一個貨物一般,沒有選擇地屈辱地被送給了他。可是後來,風城啟難,後來的你,真的沒有愛上我嗎?你的溫柔,你的讓步和體貼,一切,都隻是為了在今天證明我是個過期停用的貨物而已嗎?
"娘娘..."守幽擔心地扶住自家主子顫抖的手,皺眉看向不遠處的王上。怎的說君恩似流水,原來的她們親眼看到了王上對娘娘的嗬護關愛,一直以為王上和娘娘之間是有真情的,怎的,還是落到了今天這個局麵。
到底是錯付了真心罷。
風城啟難嗤笑一聲,理了理懷裏皇後的鬢發,朝執刀的侍衛揮手。侍衛得令,再次舉起了刀。
"住手!"楚歌躍下了鳳車,朝風城啟難跑去。周圍的士兵都主動讓開了一條路,看著這個昔日宮中聖寵優渥的貴妃娘娘嘴唇慘白地擋在左家人麵前,一雙清亮的眼直直地看著王上,有一絲心痛,更多的是決絕。
"王上,左家有何大罪,要這樣未經審查便直接處死?"
風城啟難指尖微收,懷裏的方錦繡低呼了一聲,抬頭看了王上一眼,便皺眉看著下麵的左楚歌,斥道:"王上的決定何時有他人插嘴的餘地?佳貴妃,你逾越了罷。"
楚歌沒有看方錦繡,隻直直地望著風城啟難,等他的一句話。
風城啟難沒有說話,方錦繡揣測了一下王的心思,又繼續說:"本宮沒有記錯的話,佳貴妃還在禁足期間罷?如何就能私自出了鳳鳴宮了?莫不是絲毫沒有將宮規看在眼裏!"
底下一片安靜,楚歌抿唇,看著風城啟難的眼神,心一點點地往下墜。
曾經孤獨紫襲的話她不聽,如今倒是生生應了。郎心似鐵的時候,從前的一切都不過化了煙霧,再怎樣寵愛又如何,甚至是獨寵又如何。座上的人先是帝王,然後才是她的丈夫。而她,甚至隻能算他的妾。
"皇後娘娘何必動怒。"龍輦右側出來一個人,月白的錦袍,玉冠束發,朝皇後行了禮輕笑道:"家裏有事,貴妃娘娘身為左家的女兒,如何能夠隻安自己榮華,置家族於不顧呢?這番出來,倒實在是在情理之中。"
周圍的人都朝那人行禮,皇後看了看來人,咬牙拿帕子掩了下唇,不再說話。倒是風城啟難瞟了他一眼,終於開了口:"七弟怎的來湊這熱鬧了?"
七王爺風城啟月走到王前麵行了小禮,溫潤一笑,道:"臣弟在山上看風景,倒不想看見皇兄龍駕,便想來參拜。如今這狀況,實是不巧極了。"
風城啟難輕笑一聲,瞟了楚歌一眼,淡淡地說:"七弟看的風景一向是極好的,每次都是恰好在貴妃有戲看的時候出現,孤都不知該怎的誇你。"
七王爺一頓,眉頭也皺了起來,看了身後的左楚歌一眼,終於發現事情跟以往都不太一樣。以前再怎麼過分,王兄也是不會舍得讓楚歌這樣站在血泊之間的,如今這是...
"本宮是該好好謝謝七王爺的。"楚歌淡淡地開口道:"若是本宮今日還能活著,他日必定贈王爺一壺好酒,一曲好琴。"
風城啟難臉色一沉,冷哼了一聲,朝行刑的侍衛道:"愣著是做什麼?等孤來動手麼?"
侍衛一驚,拿刀便要砍下。左夫人含淚看了楚歌一眼,閉上了眼睛。這左府她呆得太累了,也許死亡是一種解脫也說不定。
楚歌的眼睛睜得很大,根本來不及阻止,隻能撲到自己的娘親身上,用背擋住砍下來的刀。
有金屬砍入肉的聲音傳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