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蒙古騎軍逐漸進入河穀地帶時,在兩裏外,黑鬱鬱的山林裏,屹立著數十匹戰馬,中間是個年輕而剛毅的軍官,他肩膀上二顆金星在熠熠閃光,他便是振威軍最年輕的郎將,麒麟衛主帥餘階。
斥候校尉李天呈用生命的代價換來了這個極其重要的情報,否則他還會在前方的官道上空等,而敵人卻神不知鬼不覺穿過山穀,直插他身後。此時,在前方五十裏處埋伏的仍然是他布的主力,那卻是用來迷惑敵人,敵將史天澤也是名將,若僅僅隻布疑兵是絕對瞞不過他,但另一部份兵力,也就是要參加今晚作戰的士兵,已經從十裏外趕來。
兩軍交戰,謀略為先,實者虛之,虛者實之,就看他餘階與史天澤哪一個更高明一籌,不過餘階也不得不承認,若不是李天呈這顆微不足道的棋子,今天敗的就是他餘階,整個戰局都會變得被動,他確實不及史天澤高明。
‘一招不慎,滿盤皆輸啊!’
“將軍,動手吧!”副將秦小乙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餘階微微斜睨他一眼,暗暗有些鄙視,據說此人是跟主公起事的所有人中混得最差的,進了內務府,又被踢出來,到現在還隻是個三顆銀星的都尉,還是主公念舊情,他軍爵也沒有,起初不理解,到現在才知道,此人一點也沉不住氣,看見敵人就想打,和一個小兵有何區別。
“傳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聲咳嗽,就是放屁也給我憋著,違令者斬!”餘階冷冷地瞥了一眼秦小乙,這話有一半是送給他的。
連綿無盡的黑鬆林裏埋伏著二萬振威軍,直到敵人的斥候離開,他們才從十裏外急行軍趕來,此時敵人的中軍已經漸漸全部進了小道,官道上再次安靜下來。
但振威軍卻紋絲不敢動,沒有進攻的命令,誰動,便是違抗軍法,雪亮的戰刀急切地欲探頭而出,長槍放在地上,弓弩背在後背,手上端著冰冷的銃槍,在兩旁上百架專門用於山地戰的小型回回炮都整軍以待,就等一聲令下,一顆顆震天雷和燃燒彈就會向敵軍傾瀉而去。
最後一隊步兵也轉彎開進了山穀,秦小乙眼睜睜地望著敵軍的馬車進了山穀,不禁急了起來,剛要開口,卻被餘階揮手止住:“莫要說話,我已下令在先。”
約三萬步兵進了河穀,又過了約一刻多鍾,敵人的後勤輜重部隊開始出現,餘階等的就是它們。
“傳令各營,準備戰鬥!”
蒙古軍的馬車車隊隆隆開來,每輛馬車上都掛著一盞油燈,燈苗飄忽,閃著一圈昏黃的光暈,在陰暗的迷霧中行走,漸漸地馬車夫的談笑聲,車輪的響聲,在寂靜地夜裏清晰地傳到了伏兵的耳中。突然,車隊停了下來,在茫茫黑夜的喧鬧中,傳來馬車夫的一片驚呼聲,所有人都仰頭朝南空望去,在黑鬆林的上空,壓得很低的一個發亮的圓圓的赤黃色火球在夜空中漂浮。
可就在這同一時刻,黑鬆林裏爆發出驚天動地的轟隆聲,壓倒了一切聲音,數百顆震天雷、燃燒彈發出尖利的呼嘯聲,掠過樹林,掠過草地,最後落在官道上和大車上。
官道上烈焰騰空而起,巨大的爆炸衝擊波將幾十輛馬車同時掀翻在地,轟隆的爆炸聲中夾雜著士兵的慘叫聲、馬匹的嘶鳴聲,數百步長的一段官道儼如人間地獄,尤其是燃燒彈,將數百輛馬車上的草料、糧食、攻城武器都點燃了熊熊大火。這燃燒彈是山東火器局剛剛研製成功的,其原理就是震天雷中裝了幾十枚盛滿火油的小彈,一旦震天雷爆裂開來,這些燃燒的小彈就會四處迸射,從而引起大火,是攻城及實施火計的利器。
後路被堵死,前路又被炸爛,逃離官道又被鬆林裏射出的子彈打死,史天澤的後軍向山上逃去,而跑向鬆林的片刻便被振威軍屠殺殆盡,可就在這時,河穀道口突然湧出大量蒙古步兵,就仿佛捅到了蟑螂窩,密密麻麻地向黑鬆林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