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宗政殿受了天大的委屈,此時見到未來兒媳,皇後也顧不得長輩的體麵,還未開口,便稀裏嘩啦地哭了個痛快。

反倒是被幽居在此的尹玉婠忙不迭地遞帕子,給她拭淚:“娘娘畢竟是這六宮之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縱使那花開得再豔,也有凋零的一日。”

她不安慰還好,一說話又惹得皇後紅了眼。

“若是為了女人那也就罷了,也不知眈兒是何處惹了他,竟將那要死要活的話說出口了。”

可憐她就這謝眈一個兒子,雖貴為後宮之主,何嚐也不是一種寂寞?

如今見了還未過門的兒媳,倒也倍感親切,全當作自己人了,什麼牢騷話也敢往外說了。

“也不知眈兒在牢中吃了多少苦頭......”

皇後心煩意亂,忽然攥緊了帕子道:“不如寫了信,叫本宮的弟弟進宮,也好商量商量對策,若是聖上不肯寬恕,再叫族中有聲望的耆老出麵,斷然不會眼睜睜地看著眈兒送死。”

“娘娘,萬萬不可。”

尹玉婠從榻上起身,警惕地往窗外瞄了一眼。

皇後心領神會,命嬤嬤出去守著,看哪個不要命的還敢過來聽牆角。

尹玉婠這才放心地道:“臣女倒覺得,聖上並非是要治殿下死罪,倒是想借著這機會肅正朝綱,鏟除異己。”

“誰敢輕舉妄動,率先動了心思,才是真正落入了圈套。”

說罷,她又悶悶不樂地坐回了墊子上,心中祈想之事,無非是弟弟能夠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不要意氣用事。

聽她這麼一說,皇後也通透了不少。

關心則亂,方才隻念著兒子的安危,不管不顧地衝撞獻帝,細細想來聖上的話,話裏話外都無不暗示她要冷靜,要耐住性子。

要是不來一趟玉粹宮,也許還真害了族中賢長也未可知。

這番經曆,倒是令皇後對這姑娘刮目相看了。

也怪不得眈兒會鍾情於她。

兩個孩子都沉靜內斂,雖不大愛說話,卻都是極有主意的。

二人吃著茶敘話,很快半個時辰就過去了,那守門的宮人忍不住來催了兩三遍,皇後也看差不多是時候了,起身作別,臨出門前,她忽然身子一僵,抓緊了門框。

尹玉婠嚇得夠嗆,趕忙去扶:“娘娘千萬要注意些身子。”

她還以為是皇後隱疾發作,卻看到對方的臉灰敗得厲害,呐呐道:“原來是那賤婢......翻了天了......”

皇後抓緊了尹玉婠的手,神色激動:“本宮想起來了,聖上新寵之人,正是那罪臣之女,沈家的二姑娘。”

怪不得那樣眼熟。

她怎麼料想到,這戴罪之身是如何混進這宮中來的,還能將聖上迷得神魂顛倒。

“沈寶玔,她不是死了嗎?”

尹玉婠也大吃一驚,半天說不出話來,她反複叮囑皇後,一定要多加小心,不可得罪那小人謝瞻。

又問了太後的近況,才知其近日病痛纏身,一睡就是半日。

宮人急得頭上冒汗,聽到轉角處傳來三皇子的聲音,見二人還在交談,便過來催促道:“娘娘,時辰不早了,要是被三皇子知道了,奴婢隻怕人頭不保。”

誰知謝瞻的腳步更快,說時遲那時快,已經邁進了玉粹宮:“廢物,連個宮門都看不住,留著又有何用?”

他一腳蹬在那宮人的肚子上,將其踹倒在地。

又假模假樣地過來行禮:“兒臣見過母後......對了,這玉粹宮拘的是有罪之人,母後既為六宮表率,也不該在這節骨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