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回 靡靡之音(1 / 1)

紫衣女這時已經無任何表情,麵容仿佛已化作凝冰,讓人感到有些冷。她道:“我還清楚,誰是‘北海金龜’富妖、誰是‘南島草蛇’刁纏;誰是‘青獸’郎封、誰是‘灰獸’郎忖。更清楚誰合誰號‘獨眼雙破’、誰合誰稱‘絕情二逆’;同樣深知獨眼雙潑的武功,比之絕情二逆畢竟還遜色不少。最後我要說的是,請問四位,本姑娘是誰?”

胖婦富妖默然。堂堂“北海金龜”,究竟還知道什麼叫:知己知彼,百戰不怠。瘦婦刁纏則從來不稀罕說話,隻緣“南島草蛇”是個啞巴;

穿鐵青色衣、麵色鐵青的“灰獸”郎忖聞言之下,麵如生鐵,寒氣逼人,未語;穿死灰色衣、麵如死灰的“青獸”郎封一擺長劍,陰森森死氣沉沉道:“聽姑娘口氣想必真已活夠!”

“早已活夠;僅差尚未嫁人類,鬼類還娶不走!”紫衣女已經變得冷漠異常,寒氣咄咄逼人,冷若相思樓頭的月,寒若懷才不遇的心。她的那雙絕了天下美麗的手的其中一隻,右手,已經握緊了她的劍,劍的柄。可憐劍身與劍柄之和,也未必有郎封手中之劍的劍柄長。她的劍,通長不超八寸。

是柄小劍。很可愛。天下絕無僅有。

劍鞘形如蜻蜓肚兒,圈兒圈兒的羅紋紫黃相間,均稱有序,晶瑩倜然,格外好看。由於劍小,紫玉色的劍柄,就略顯粗大,卻因此正似蜻蜓的首,光潔圓潤,看起到畫龍點睛的妙用;無繐;劍耳飄飄然而舒展,宛如蜻蜓的羽。佩於纖腰一側,每當走動一起一伏的,有如戀荷的蜻蜓神韻天然,任細風再吹,就是不忍飛走。

隻若見到這把小劍,凡是長著耳朵的人,就無理由不知紫衣女是誰。然而由於她長得太過好看。男人們見了也就愈見美麗——男人見到個女人就覺得挺順眼的,除去自己的老婆;女人們見了,由於嫉妒她的仙姿妙貌,氣就不打一處來。因而實在找不出誰來,有心情看她有無佩劍。

郎封其人素向目空一切,更是不屑置眼什麼劍。加之獨眼雙潑頃刻殺了尋山四僧,輕而易舉,更就助長了他的一向如此的狂傲自大。一雙雙黑漆漆的眼珠,已經去看開遠處的黑咕隆咚的夜,與其比開了誰最黑暗、可怖。

無怪,連那把小劍,此刻恐怕亦有些犯難。八寸,如何與三尺比長短?一少女,又如何與四個橫行天下的悍盜匪酋比凶頑?若論美麗,她倒是可以比遍過去,見在,未來,天上人間。

天幸其圓無比的老沙,終於氣喘籲籲滾上山來。夜幕終於徐徐降臨。天上那些會唱歌的星星,也終於選好各自的位置,陸續登場了。山色淒迷,山風清冷。

清冷的山風不大不小習習刮著。刮得山色淒迷而虛空,看去,竟如同陳橋兵變時,周氏孤兒寡母的,瑟瑟心靈。道道錯綜幽深的穀澗遙響互應,漫山遍野,一時彌漫著的,仿佛都是《後庭花》與“《像天堂》”般的孤妖抒情聲。

紫衣女見上來老沙,立刻如孤如妖扭過去相迎,如孤如妖道:“你簡直比頭笨豬還笨!咋才上來?再晚一會兒,與你談買賣的,隻怕也僅能是鬼魂了。”妖裏妖氣狐裏狐氣外帶嗲聲嗲氣!雖說她的嗓音還似先前恁般好聽,緣於多了這三種調韻。卻就更加的動人了——雖說聽來實在令人也別扭。隻因這是亡國後的調韻,又是亡國前一刻,謳歌“盛世像天堂”的音容。喜鵲們都懂得如何這麼唱,也僅能這麼唱。

天上那些會唱歌的星星又是怎樣的一種音調兒呢?

——紫衣女回答不上自己提的這一問來。她奇怪自己會能拿得出那樣的好音來?忍不住在心裏就是,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