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血噴,哭聲頓止。
\t老軀就如同給斬情絲的快刀,刷地抹了根的一杆立竹,微風一吹,扔在當地。
\t這就死了!!!
\t雙屍登時站了起來。臃屍笑了。他的笑聲仍如“知了”,除去孩子無人稀罕聽。隻因蟬,每每總是在哭死殘署時才會笑。他衝著北麵的的長屍道:“吊死鬼,看來咱這《北宮斷腸子》,無論對誰,總殺雞取蛋,無須牛刀。”長屍駁道:“汝純屬抱著柳三變曰大江東去——捱上臉不揀地方!若用來對付狼心狗肺,焉能不傻正經眼?汝可能還頗孤陋寡聞,自難免有所不知,古時之所以有玍怪蛋人,閑心沒事憋鼓出衣服這麼一種物事來,正是緣於或者因為,汝要聽清了可,生怕人們瞧見他們的狼心狗肺。世上,狼心狗肺之人,是很有不少的,譬如汝吾。吾就是我。跟汝說話就得曰我,否則汝定以為我是在數數。我說到哪兒了?汝隻顧聽,為何不幫我記著?”臃屍忙道:“世上的狼心狗肺之人是很有不少的,譬如一二三四五。”長屍道:“好在有人腸子的也不乏,譬如老釣娘們兒。”
\t“聽君一席話,我也想跑肚!”臃屍說著,一步北來,似座墳,飄移到嚴百屠橫軀之處,說:“今朝咱喪掉了幾十個鬼門狗屁,都是老釣叟與小釣妞等一幹人從中作梗的緣故。小釣妞自是早已化為灰燼。索性弄下老釣叟的腦袋來,我抱著,你找塊堅硬的石頭,將人頭放在上麵,然後不妨再找塊堅硬的石頭,不妨往上麵砸,你看如何?”
\t“噢耶了不起!汝居然想得出如此一個好主意來?真乃神人也!”長屍歪著脖子,雙眼瞄著自己豎起來的大拇指說著,走過來又道:“沙陸丘那肉球,實際是妓女的小腹——除去捱也就沒了用。隻恐應付不了這幾個鳥人,又回去搬兵了。咱在這搬起石頭來砸人頭,然後搬起來再砸,再然後汝看如何?”臃屍道:“再然後不妨再砸。千萬要記住,砸累了不妨就歇歇,以免累壞了,搬不起石頭來,反而讓石頭搬起咱來砸了石頭的腳。”長屍道:“對對,汝的提醒極為及時和尤為重要。人要拿得起,放得下,放不下就搬著走,總不能砸了自己的腳。因此看來,得找塊不大不小的石頭,至少得找塊咱搬起來一直能走的石頭,不能找塊搬起咱來,往下扔的石頭。”臃屍道:“那咱得先找這塊石頭。以免弄下他的人頭後,咱找不著石頭,再砸他可也就不疼了!”長屍道:“我歪著脖子看到了,我這脖子若是不歪,真還夠戧能找到如此看好兒一塊,也許能將我這歪脖子砸直的好石頭。汝看,他頭下枕的那塊看合適,不大不小,四角八棱見方。敢說,咱可以搬起十次來,它一次也搬不起咱來。汝先將這老王八羔子拖去一旁,待我自碎石中摳石頭出來。”臃屍應了一聲“然。”便就去拖嚴百屠的腳。
\t“住手——”!
\t一聲嬌喝,自北麵傳來,自大火中發出。自人們想象不到的地方傳來,自驚煞活人的地方發出。
\t南冰冰!南冰冰!!
\t宛如一片冰,雙層的一片,難得的冰,人間絕無的,天上僅有的,天河玉水凝成的,可度牛郎織女金風玉露一相逢的,那一片雙層的情冰,繚繞著那一片雙層的冰情,自大火中脫穎而出,飄逸如刀,削了過來。
\t凡間之火再無情,然而要想熔化天河之情冰,隻怕火的家族也得,非得出個得道升天的所不能。
\t情絲本就無人能剪斷,情冰自然要比情絲更堅固。春蠶一日能吐百丈絲,一日之寒難凝三尺冰。
\t那一片雙層的情冰,發聲時還在半裏開外,僅憑一聲宛若天風海浪之逼人的呼叫,遠難救嚴百屠一命——若是雙屍想殺嚴百屠的話。其實雙屍隻是要摳石頭。摳出石頭來後,可能就要往下薅嚴百屠的人頭。但正是因她的一聲喊,雙屍才連石頭也未摳成。
\t她的此刻此處一聲喝,對任何人而言將都是命令,而且是命令如山倒的那種命令。
\t誰也不免要以為她早化為灰燼。
\t然而,冰,雖說不頑固,但畢竟堅固。她活著。
雙屍以為是小釣妞的魂在顯靈,噌地往南躥出多遠。驀然回首,大火熊熊。北麵的棗樹幾乎已經都在燃燒。五六裏方圓的大火,其勢湧天,就如報警的烽燹,矗地插天,報來了驚。
\t南冰冰首當其衝,自大火中飛身鑽出,其後是左亓潔右男中嬌,中間隔著撩女夢。四人,不過各自頂了一片黑黢黢的緦麻厚布,而各自的身上,居然竟無一處火苗發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