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美的曲子,是世人無誰不喜歡聽的。它可以平靜心潮,美妙情操,豁朗心扉,甚至洗滌身心,淨化欲念。不論是哀傷的還是激昂的,隻若情真意切、委婉雋永、嫋繞壯麗,就足以悅耳賞心,蕩氣回腸,意入涅,音達詁。會使人如醉若癡,神魂飄揚。由此可知,曲子是可以殺死人的,甚至是可以亡家傾國的。但然而這卻是在,人尚有所不知其已用為利刃的情況下。狹路相逢,防心可知,一曲歌吟,傾刻喪命,這卻絕無先例、驚世駭俗。可想此曲之懾力、之恐怖、之詭異、之非同小可、之不可思議、之不可想象、之可想而知!她雖號稱鐵膽玉蜻蜓,遇無所懼,可一經聯想,亦不禁心悸頓生,倍感虛慌。
\t“對。”亓潔應聲道:“子,是曲調的意思;北宮,即北宮夫人。也就是《北宮斷腸曲》。”
想了想,才又說:“小時候聽家父說的,實在說不太準了。北宮夫人是‘紅巾軍’戰亂前夕的一代名妓,才藝雙全,妖冶昳麗。名氣之大,不在唐時的季蘭玄機等淑妓之下。可一生之淒慘,又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凡有耳聞,就無不潸然泣零。她先入北裏門,忍受著山南海北的嫖客們的獸性踐踏。後終於隨一位嫖客從良,且生下一雙兒女。不幸,這位嫖客竟被人殺害了。為一雙兒女生存,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苦無奈,隻得再次開始賣身生涯。可憐殘花敗柳,姿色全褪,無人采,一天天所撈無幾,以淚為飯(南冰冰鼻一酸,眼眶已不再幹)!這還不算。也不知是那一捱天殺的,竟又搶走了她的一雙兒女,搶走了她的心,搶走了她惟一有氣力活下去的全部依靠。她瘋了,什麼也不知道了。最後是瘋到一個山澗中,被一群狼活生生撕扯吞噬的。就在臨死前,她忽然恢複了神智,望著兩個就在眼前卻見死不救的人,哭訴了她一生遭遇,聲聲催淚,字字斷腸。”
\t聲聲催淚,字字斷腸!?
\t南冰冰圓瞪濕漉漉的兩眼,聽得已揪心,已揪疼利劍!“那倆袖手狼食人的是誰”?!她咬著牙問。
亓潔道:“是僵屍門的締造者,第一任雙掌門。這二人邪功怪才,橫絕天下。當即裁字成詞、諧音鏤調譜成此曲。取名為:北宮斷腸子。”南冰冰道:“能自度新曲,果然怪才;又有邪功在身,想見僵屍門之實力!”她這話是衝撩女夢說的,是說希望能夠與他聯袂人間、鏟盡不平。他點頭、搖頭,是慢點頭、慢搖頭,微微含笑、同時苦澀掠頰,未語。她卻明白了,看懂了,連忙注目亓夫人。亓潔道:“此曲以北宮夫人的紅顏淒運為調韻,和諧著催人淚下的慘事而成篇,淒婉奪魄,哀感木石,即是鐵打的漢子,聞得此曲,也得隨之落淚,隨之放聲;還能勾起你的,所有已過和已迎麵蕩來的難唱的曲——家家都有一本難唱的曲,眼似噴泉,淚淌成渠,乃至暴淚剮血,痛絕於地而終了。”頓了頓,“古人將十滴汗譬之一滴淚,十滴淚譬之一滴血,十滴血譬之一滴……”她看了一眼還是大姑娘的南冰冰,沒好意思說出一滴“什麼”,揭過去又道:“這也言過其實,毫無根據,危言聳聽。而僵屍門,正是取其意而用之,竟是無人不著道兒!可見,人有人心是好的,而除人心之外,再無它心,卻就反而不好了。即便那些沒人心的不來這‘都是人心’上動手腳,自己也總會時、處因同情、憐憫、厭惡、憎恨什麼,而一直在折磨自己。更何況,沒人心的,連沒人心的同類都不肯網開一麵,又怎麼舍得會對滿腔都是人心的,高抬貴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