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例行問話(2 / 2)

不得不說,夜點心的師傅從來不會讓人失望,羹湯一入口,哪怕是現在這種情況,也讓原以為會味同嚼蠟的在座幾人,忍不住自心底湧上了絲愉悅的感覺,也不知誰先禁不住開了口誇道:“都說美食最能令人開心,這話果然是沒錯。”

“那也得是落蘇姑娘手藝好。”一旁一直不太說話的中年壯漢,也終於是忍不住放下勺子歎道:“便是我們安和堂最年長的藥膳師傅,在落蘇姑娘麵前也是落了下乘。”

被中年壯漢這樣稱讚,落蘇臉上既沒有自得,也沒有惶恐神色,隻是一如平常般地行禮感謝:“多謝錢爺讚賞。”

一旁放下了湯勺的田困知聽到這句話後不由得嗤笑出聲,也不知他怎麼想的,張嘴就把人架了起來:“都說讚賞讚賞,有讚還得有賞才行。廷益先生的安和堂,包攬了長沙城近七成的藥鋪生意,想來出手也必定闊綽。”

本來隻是隨口誇上幾句,卻沒想到田困知橫插了一杠子進來。不過中年壯漢也沒猶豫,偏頭對身邊候著的管事低聲吩咐了幾句,管事連連點頭馬上便返身自剛才打開的錢匣子裏,數出十枚光洋雙手捧著恭恭敬敬遞到了落蘇麵前:“落蘇姑娘,這是我家爺的一點心意,還請不要嫌棄。”

“謝錢爺賞。”落蘇麵色平靜,行禮謝過之後才雙手捧過光洋,一一塞進腰間的繡花荷包中,片刻後便恢複了之前那靜靜佇立模樣,要不是她胸前還有呼吸起伏,便真的如雕塑一般,隻是廳中一個擺件。

就像是爐中殘火跳了跳似的,這花廳裏剛鮮活了些許的氣氛,又重新冷了下來,就連咀嚼與吞咽的聲音都跟著消失了,更莫要說勺筷與碗碟不覺相撞時的叮呤脆響了。

不過這安靜隻持續了片刻功夫,便被田困知的笑聲戳破。他緩緩放下手中的筷子,環視眾人道:“雖然說食不言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但諸位倒也不用遵守得這麼嚴謹。”

衝著虛空抱了下拳,田困知話語中卻聽不出幾分真心實意的恭敬來:“今晚是田某失禮,也並不是非得做些什麼,把誰拉下來才好,隻是例行問幾句話而已。畢竟城中前些時日還赤匪橫行,想必在這城裏也造成了不少損失。今日是得到消息,城中還有赤匪留下的地下交通員,他們就跟舊日土匪的眼線似的——身份隱避,為的就是在這城中探聽消息。”

稍停了一下後,環視一圈身體不覺朝著自己略微傾過來的三人,田困知便不再吊著眾人胃口:“至於探的什麼消息……不用田某說,幾位應也能猜到其中一二吧?”

三人眼中閃過了然之色——這自是不用田困知過多描述,畢竟紅軍的口號就是打土豪分土地。在座的三位雖都是商人,可這年頭銀錢都是虛的,誰都能過來薅上一把,隻有田地才是看得見摸得著,還能給子孫後世留下的餘則,也是自己的退路,所以誰家裏沒置上些田地?

雖說災年也會給佃戶們免些錢糧,但在那些赤匪眼裏,似乎有錢有地就是最大的罪過,絲毫不管別人辛苦掙下這份家業有多難,上來就要收了,分給那些平日隻知磕頭謝恩的泥腿子。

這……換成誰心裏都是一百個不樂意的!

明白了田困知話裏蘊著的意思後,不說對望而去均從對方眼中瞧出迷茫神情的三人,就連廳中仆役、管家也跟著犯嘀咕:這些話倒是在理,可與他田困知今晚到這裏當個惡客,有什麼關係?

難不成......他們這在座的三個人裏,還會混著個共黨?